極地謊言 28. 追殺

歡樂列車的下個停靠站是第六紅區。這是個工廠林立，空氣呈鏽色的地方。

楊菁在公路上從一輛車跳到另一輛車，衣服因為連串打鬥而破爛，露出來的不是血便是泥塵。

這不是她遇過最糟糕的狀況，她還能逃，就怕被擄去的羅綺伊等不了。

殺手駕著電單車追近了。她看看路牌，亮著通訊手鐲的導航系統便跳下車斗往鬧巿跑。

身後砰砰兩聲，竟是殺手開的槍。

連槍也用上了，他們有多大的決心殺她？

也就是說他們真的要背著組織除掉羅醫生。

她去票站亮出剛才在車斗上用通訊手鐲買的電子票入站。兩個殺手開路讓其他人闖閘，三個拿刀拿槍的忍痛拋下武器穿過安檢機。高大的那人見她走遠了，隨手拿起路邊的鐵通擲向她，正中她的後腦。

迷迷糊糊地，她攀上其中一卡車的入口。人們見她血流披面的都避開去，列車竟準時開出。

剩餘三個殺手追上列車。她想經另一邊出口逃向員工走廊，竟湊巧經過葛氏兄弟休息的包廂。

「楊菁？」葛瑋倫起來追出去，葛靖倫連忙跟上。

最後三個殺手被保安拖住，兩個殺手留下擋住保安，讓餘下一人繼續追。

從第三紫區一直追殺她到這兒，那個殺手已約莫猜到她趕上這列車是為了找救兵。這件事情若然讓胡沁知道，不但他要死，他在她手上的家人怕要被送入妓寨。想到這兒，他加緊腳步向因為腳傷而落後的葛靖倫揮刀。

連逢巨變的葛靖倫沒有失去以前身為異獸獵人的危機感知力。他轉身側身避開刀鋒，卻還是被砍中右肩。

葛瑋倫回頭看見哥哥的右手飛落地上被殺手一腳踩下，心下大駭，連忙拿起牆邊的滅火筒砸向跑來的殺手。

在葛靖倫的心目中，弟弟還是孩子，是他要保護的人。他錯了一次，不容自己再錯，於是他掙扎起來一拳打在車廂的玻璃窗，撿起一片大玻璃碎片衝過去救下葛瑋倫。

葛瑋倫乘機擊向殺手的右手打掉他的刀，和哥哥狼狽地、卻又兇狠地報那一刀之仇，直至葛靖倫失血過多倒地。

這時離他們不過十米的楊菁也好不了多少。被鐵通打中後腦的她愈走愈迷糊，走到半路看見許奕生朝她跑來還以為自己產生幻覺。

事實是許奕生真的因為這邊的騷動而趕來了。看見楊菁，他一樣震驚。他搶前把她抱在懷裡，亮出腕弩一箭射向拼死追來的殺手。

在昏倒之前，楊菁看見許奕生背後有個坦胸露臂的美豔女人，然後是許奕生臉上和衣領上的唇印。

二等醫療室很少這麼熱鬧。葛靖倫和楊菁佔據了兩邊床。葛瑋倫在哥哥的床邊坐著，許奕生在楊菁床邊坐著。唐惜進來看見他們這樣，皺了皺眉。

這兩個人靠經濟車廂的乘客的血完成了手術。這一天一夜，唐惜前後來了兩次，兩次都看見她的男寵和準男寵坐在床前守著兩個傷者。

久在上位的她不喜歡被忽視的感覺，正要開口，楊菁卻睜眼醒了。

「菁。」

除了許奕生，沒有人會這樣叫她。不是阿菁不是菁菁，就是菁。她曾經很喜歡他這樣叫她。他令這個名字變好聽了，不再是孤兒院職員隨意取的名字。

她從他的掌心抽開手，尤如看見洪水猛獸那樣坐起退後，被他領口的唇印勾起昏倒之後的一幕。

「菁，你覺得怎樣？」

她的頭還是很痛。眨了幾次眼睛，她才終於肯定許奕生不是她的幻覺。她看見唐惜，焦急地說：「唐小姐，請你救救羅醫生。」

唐惜未有機會回應已被葛瑋倫搶先，「你說羅綺伊？」

「對，羅綺伊羅醫生。」她對唐惜說：「我們去第三紫區取藥被胡沁阻撓，要她拿單去跟狐先生對質。羅醫生派了大部份人手去把藥護送去你在第三綠區的別墅。胡沁竟然抓了她。我逃出來想到組織裡沒有人敢得罪狐先生，只好來找……來求你。」

許奕生知道她生性高傲，決不輕求任何人。要不是歲月改變了她，就是羅綺伊對她很重要。

見唐惜走來，他下意識地讓座。楊菁和他沒見幾年，還是被這畫面刺激著。

羅綺伊的藥，唐惜的管家早前收到了。當時她打電話找羅綺伊找不到人，沒料到發生了這樣的事。她問：「怎麼我沒見過你？」

她毫不懼怕唐惜的目光，卻刻意不去看她身邊那個同樣在滿腹疑團地注視著她的許奕生。「我以前在分部幫忙，最近才去羅醫生身邊。」

「阿生，打電話給羅醫生。」唐惜說。

許奕生點點頭便打電話，另一邊的葛瑋倫也緊張起來。羅綺伊是他的希望，是他會再來這歡樂列車的原因。

「被掛斷了，我試試找阿恩。」

楊菁早聽說過羅醫生的熟客唐惜身邊有個得力的助手兼男寵叫阿生。是因為這世界上叫阿生的多如牛毛，她才沒想過會是許奕生。

她閉上眼睛吸一口氣，回復一臉硬朗。

坐在另一邊的葛瑋倫也試著聯絡王黑明，「黑哥，羅醫生出事了，說是被一個叫胡沁的人擄去。我哥等著她來救。你能不能幫忙查一下？她在第三紫區失蹤的。」

知道葛瑋倫聯絡上王黑明，楊菁的眼睛亮了一下。

「好，我答應你。麻煩你盡快幫我查。」他掛線之後對他們說：「他答應了，今晚會再找我。」

在旁聽著的唐惜當堂收起對他的輕視。「阿生，不用再找了。你去把空出的貴賓車廂給楊小姐住。讓一等醫生去看她。」

接著她看看葛瑋倫又看看他斷了手臂的哥哥，說：「在車上是沒辦法接的了，你要不要在下個站下車去醫院？」

面對唐惜的關心，葛瑋倫有些驚訝。他說：「我想繼續把手臂冰著，跟車去灰區救人。」

唐惜說：「能等這麼久嗎？」

他神情一黯，「其實現在就要接了吧？既然都來不及，我寧願等羅醫生。」

這麼一來，唐惜便明白他跟羅醫生也有交情，「你們也搬去貴賓車廂，叫一等醫生去看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