親愛的 我把自己問倒了

「從剛剛的過程中有發現什麼嗎？」
「我...把自己問倒了！」

這是兩個月前某一次教練會談中，從客戶口中聽到的金句。所謂的金句，不是國文老師，也不是我來決定，而是客戶自己說出意想不到、讓自己眼睛撐大的那句話。

在我們4歲左右（甚至更早），當語言能力發展到一定程度之後，我們會開始問為什麼。有養過小孩的父母可能更有感，每天都被孩子的「為什麼」問到頭上三條線，答不出來時不是變成很會google的生活智慧王，就是變成很有創意的編故事冠軍。我們似乎與生俱來那股源源不絕的好奇心跟觀察力。為什麼天空是藍的？為什麼狗狗在吃草？根據不同心理學家的調查研究，孩子平均一天可以問30到70幾個問題（註1)。

在創意提問力這本書提到為何我們不多多提問時，有這樣的觀察：當我們開始接受國民教育之後，老師不再能夠負擔全班幾十個孩子乘上每人幾十個問題之後，一天上千個問題，即使有google大神也無法維持課堂運作。加上統一的課綱必須讓老師引導課程往既定方向，問題能夠被討論的空間也就隨著課程上知識量的增加而越來越少了。而這樣的狀況當我們進入社會之後，也不會有太大的改善，因為在大多數的企業組織架構下，如果領導人並未有意識地去創造一個提問友善的環境，權力結構也會讓我們傾向不去問挑戰權威的問題，甚至是迎合權威的假問題（讓老闆高談闊論的做球題），以利讓我們更順利在職涯位階上升遷發展。

但我認為這樣的順利只是一個假象，稍後再說。

這裡我想先說的是，這些從心中生長出來的問題並沒有消失，只是轉向內在，變成我們時常在大腦裡問自己的問題。就好像河水被大壩擋下來了，但並不會因此蒸發，只是蓄積在大腦水庫裡，如果沒有洩洪，問題繼續自己轉啊轉，有天自己就被自己問倒了。

當出現以上三種情況時，雪球越滾越大，如果心中沒有答案，或者不接受出現的答案，繼續問就會產生無止盡的困惑，長期下來，變得焦慮緊繃。

在我個人的職場經驗中，最常遇到以下幾類把自己問倒的爛問題：

「為什麼他位階比我高？」「為什麼他薪水比我多？」「為什麼他工作量比我少？」這類從比較心帶來的題型，比較心讓我們容易視野狹窄，很多人不敢直接問主管，怕被認為心胸狹窄，而敢問的人，也經常不願意接受出現的答案，把自己逼進死胡同。

「為什麼同事不喜歡我？」「為什麼老闆每次都只稱讚他？」「為什麼會議上沒有人附和我？」這類的題型背後都隱藏著一個極需他人肯定的人格，只要沒有定期補充「你好棒棒」，就會陷入自我懷疑，也有類似的概念叫做冒牌者症候群，覺得自己不值得獲得現在所擁有的，自己不夠好。被這類問題問倒的人，在職場上情緒常是高高低低，無法安穩於心的。當我陷入這種題型時，我發現最弔詭的是，當別人不認同我時，我反而會出現一種不想被看扁的趨避動力，但這種動力很消耗精力，也不持久。

看到別人如何評論他人、組織跟社會集體狀態，就自己對號入座，擔心是在影射自己。例如不管老闆在會議給什麼建議，一律概括全收，開始問：「我是不是太XXX了？」沒有搞清楚在講的對象、情境、組成條件，當兩個「我是不是太XXX了？」的題型彼此開始出現對立衝突時，就會陷入問倒後的行動癱瘓。

另外，就像是文章上方的小標「職場上常見困住自己的爛問題 你中招了嗎？」其實也是一個陷阱。你有沒有還沒看到下面的內心就先假定自己不會問問題呢？

除了外在的人事物有可能影響我們的能量外，我們的心智也常在無形之中（但若仔細聆聽，其實很大聲），透過這些問題把自己榨乾，進而未能把精力放在真正有益的個人成長之上，上再多的訓練與進修課程也無法好好吸收。

或許當你有耐心地看到這裡，會在認知層面覺得自己理解了，有所共鳴或者沒有。但我很建議你可以閉上眼睛，去感覺一下，是不是真的曾經有這種把自己問倒的經驗？這樣的經驗讓你感覺如何？如果下次再出現，我可以發現它嗎？這個提問的聲音音量有多大呢？

前面有提到，多數人在職場上不對外提問真正內心想問的，是因為想讓職涯更順利。但事實上，在生涯規劃中隨心所欲而自然流動的人，多半經常提出能更了解現實狀況的問題，再將獲得的資訊與自我認知對應，找出適合的生涯路徑。而先練習辨認這些卡住內在世界與外在世界對接的爛問題，可以是關鍵的一大步。

哎呀，也別被這個小標問倒了！

停下來。真的停下來。

深呼吸，讓吐氣比吸氣長一些。

如果問題太大聲了，他媽的一直餘音繞樑，就先寫下來，把思緒寫下來可以創造一個保存給它的獨立空間，讓你跟它保持一點距離。接著，給沒有答案的自己一個擁抱吧。

It's fine! 溫室效應，全球暖化還沒有答案，中美關係也還沒有答案，幾個月前我衣櫃消失了一件內衣也還沒有答案！這世界上還有很多大大小小的事也都還沒有答案，你不孤單。

註一：資料來源1, 資料來源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