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讀唐啟灃《親愛的童年》有感
時光流逝的速度被我們量化成時和分,在永恆以內,又在瞬間以外。然後我們都在時鐘的滴嗒滴嗒聲中成長。有的,依據眾人對他的期盼成長;有的,路線帶著點偏差但仍然殊途同歸;有的,被人說是離經叛道但活得逍遙。大家一起在高樓林立的森林里成長,已被規範的成長路線都被深深地刻在這座大陸板塊上的極南之城內,大部分都無人倖免地在這大染缸內浮浮沉沉,隨著大時代的巨輪轉動而不斷重複自己的生活。
那就是,複製,貼上,複製,貼上,複製,貼上;
不論你長大後成了什麼人,你都會被冠以「大人」之名。但是,又有哪一個人,能用世間最肯定的語氣說自己長大後成了自己想成為的人?
年紀尚幼時寫過我的志願和我的夢想,少年時說要讓那些誇口說要放棄年輕人的把話語吞回肚子裡,初入社會的時候說過絕不會成為那些倚老賣老的人。我們都曾在年輕的時候,誇下海口為未來的自己設定總總規範。
你呢?最後是成為了小時候的偶像,還是不意見成了自己討厭的人?是在成長路上揚起了日月風塵的美,還是落魄地終日無所事事?
嘿嘿,你最後有沒有去當太空人呢?
每人有自己的答案。但我堅信只要我們保留了自己在童年時期的初心,哪怕只是一丁點兒,也足夠童年的你踮起腳在你耳邊溫柔地說聲謝謝妳。因為只要你感覺到正和童年的你共同進退,就足以證明你至今為止也始終如一。
在讀唐啟灃的《親愛的童年》時,最先在我腦海中凝聚出的畫面時我高中生涯在學校寫的最後一篇文章,題目是「再見了,我的童年回憶」。還記得那時作為典型公開試考生,考試的寫作題材自然不完全是源自自身的親身經歷,而是幻想和現實的結合。還記得那時候我寫的,是記述一間即將結業的唱片舖以及它如何成為我的童年回憶。而會選擇這個80年代風格的主題,也是因為dear jane的一首名為「最後一間唱片舖」的歌曲。
「花一生追逐浪漫這種淒美哪個懂,總好過博世界施捨認同。」歌曲中有這樣的一句。也許「追逐浪漫」就好比我們在童年時期建立的初心。儘管世界未必一定懂得理解這片初心,但我們也不需要世界的理解和認同,反正懂得你的自然會跟你一起守在那家到處都需要修補的唱片舖。要保護童心未眠的自己十分困難,但對於某些在唱片堆中成長的人,他們的唱片舖不用像我一樣在腦中虛構,他們心中已有那間歷久不衰的「童年回憶」。
對於一名僅僅的18歲的青年,自然未能完全體會那道分隔童年和成人的深淵有多深。但至少,他已能略為窺探深淵的邊陲。
香港各大學的「仙制」和「上莊文化」有人說好有人說壞,暫且不論其好壞與否,卻無疑是莘莘學子第一次感受到到有關權力這回事的機會。他們辛辛苦苦地考上名牌大學,然後住宿或參選學會幹事。你總會聽到他們捱過種種難關(例如mock cap, con day之類)後,然後被強迫以極度認真尊敬的態度去完成一系列無關重要的事情,這刻他們相信自己會終止這文化,會好好對待來年的學生。不過當他們捱過了,便有能力選擇,後來的他們大多數都會把承受過的通通留給來年度的學生。這也許符合人性,也許是因為意難平,也許這才是他們做這回事的原因,但由此可見要避免成為自己最討厭的人也並非易事。就上述的這回事,人生中能有機會命令人做出這等違反人類且無聊透頂的事,甚至雞蛋挑骨頭地辱罵對方而又不會被人打斷鼻樑的,也就只有大學這四年光陰和進紀律部隊。
不過如果堅持是如此容易,那自然沒有它的意義。
心理學裏有個特別的術語叫歷史終結錯覺(End of History Illusion),說明人們敏銳意識到自己過去曾經歷巨大變化,但低估未來自己的性格,慾望和目標可能改變的幅度。簡單來說,人的心理狀況是會不斷變化的,只是我們經常低估改變的幅度,因此便一直在幻想中兜圈,誤以為自己才剛成為我們一直認為要成為的人,而且也是未來人生的軌跡。事實上人是會劇烈地改變,這麼說起來,永垂不朽的初心也許只存在童年時代裏。
時鐘依舊滴嗒滴嗒地響,不論世間怎變,它的節奏始終不變。而當我們終於察覺到時間一直在悄悄流逝時,卻希望你不要因為曾經成為過自己討厭的人,或是未能完全成為童年時想成為的人而感到內疚。因為我們的成長故事,會無可避免地會出現一點瑕疵,我們會一直改變。在我們成長的漫長歲月裡,總會有些時刻我們會未如理想,總有些時刻會沒有跟著初衷成為理想的自己。但在你懷疑自己,在你想放棄一切的時候,希望你可以回望心底裡仍然是童心未泯的自己,那個未被大染缸完全漂染,在初心上紮根,還有一整片純白的自己。這是因為你已經由童年走到今天而尚能支撐,至少很多事情你已經捱過了,也無意中成為了很多想成為你這樣的人的榜樣。
我們也許都過得沒想像中的好,但還是能驕傲地說起這個關於我們成長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