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天(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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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來夏雨城得知那女孩的名字,叫做張瑜因。
「一開始,我只覺得他是個很奇怪的人。」那是夏雨城起初對張瑜因的印象。
總是多管閒事,對待別人的事比對待自己的還認真,甚至明明是吃力不討好的雜事,他都一聲不吭的埋頭苦做。
簡單來說,就是無論什麼事,都會盡全力完成的笨蛋。
升上五年級,大家離開了好不容易熟悉的教室、老師與同學們,來到了另一個新環境。
而一到新班級的夏雨城,先是緊張的四處張望了教室一遍,才鬆了一口氣的找到一個角落的位置坐下。心想,幸好那群討厭的人沒有再跟自己同一班。
「喔,我們同班耶。」夏雨城下意識的抖了一下,不安的抬起頭,對上的卻是令人意想不到的笑臉。
張瑜因露出可愛的小虎牙,在夏雨城的眼前揮了揮手說。
夏雨城馬上回過神,禮貌性的點了點頭,並繼續寫著自己手中的英文練習本。
「真是奇怪的人」夏雨城又在心中暗自地想。
但不知為何,從那天之後,夏雨城開始會暗自期待上學的日子。
「下雨了耶。」某天放學時,天空竟然不作美的下起點點細雨,明明早上天氣預報說今天一整天都會是好天氣。
夏雨城聽著雨落在地上的答答聲,覺得心被人緊緊揪著一般,有點呼吸不過來。
一到雨天,一聽到雨聲,夏雨城總會想起那天,無數細小的裂縫,將完整的家庭打碎的那晚。
夏雨城的爸爸和媽媽,在認識和交往加起來不到的三個月裡,便決定互訂終身,因為當時媽媽意外地懷上了夏雨城。
爸爸也相當有擔當的說要負起責任,說要娶媽媽,說要當一個好老公、好爸爸,照顧他們母子倆一輩子。而當時的他們,的確也相當的相愛,並且共同建立了一個人人稱羨的幸福家庭。但好景不長,自從夏雨城上了小學後,一切都變了,爸爸和媽媽每天都在因看似微不足道的小事爭吵,而最後壓垮美滿家庭的稻草,總是特別瑣碎的。
那一晚,是雨天。
爸爸的吼叫聲,媽媽的啜泣聲,兩人對著彼此歇斯底里的爭論著。夏雨城蜷縮在房間的一隅,將棉被裹緊全身,卻還是遮掩不掉門外的爭吵聲,和外頭瀝瀝的雨聲。
夏雨城紅著眼眶盯著窗望的雨水,看著它們一束束的滑過窗櫺,不曾拭乾。
往後,夏雨城對於雨天的印象,便只剩下「好吵」二字。
包括此時此刻。
「但你放心吧,我媽都會叫我隨身攜帶雨傘。」張瑜因將後背包拉開,東翻西找的,終於在書包的底層拿出一把小折傘說﹔「你看!雖然小了一點,但我們還是可以一起撐。」
「你怎麼了?」張瑜因這才發現夏雨城往後站了些,神情不安的低著頭,雙手緊握著拳頭,一聲不響的板著臉。
夏雨城先是靜默了好一陣子,才緩緩的開口說:「我討厭雨聲。」
張瑜因了然的點了點頭,本想張口問說為什麼,卻又閉緊了嘴巴。
「你先走吧,我等雨停後在走。」夏雨城在心裡暗想,從今以後,張瑜因應該也會像其他人一樣覺得自己是個怪人,而疏遠他吧。
「不行!你是想等到明天才回家啊。」
「什麼?」張瑜因出乎意料的反應,讓夏雨城的大腦頓時有些運轉不過來。
「這雨看起來會越下越大,你是要等到什麼時候啊?」張瑜因指著外面的雨勢,果真比剛才還要在大了一些,看起來的確在短時間內是不會停的。
「況且,我想到能讓你聽不到雨聲的好方法了。」張瑜因瞇起眼,自信在握的說。
「這就是你想的辦法啊?」夏雨城一臉不可置信地看著旁邊一手拿著傘,嘴裡則大聲朗誦著今天國文課新教的唐詩,在這人來人往的大馬路上,卻不覺得害羞的張瑜因。
「怎麼樣?很不錯吧!聽不見雨聲了對吧?」張瑜因一臉興奮的側過身說。
「我只覺得很丟臉。」夏雨城皺緊眉頭,逕地往前走。
張瑜因無所謂的馬上跟上前,笑著露出他的小虎牙說: 「那就對了!至少你現在沒有想起不好的事。」說完便又開心的繼續背著唐詩。
夏雨城征了一下,看著認真唸著唐詩的張瑜因,不自覺地揚起嘴角。
很神奇,在此時此刻,夏雨城沒有想起爸媽互相謾罵的吵架聲,沒有想起獨自蜷縮在角落,看著窗戶流著淚的那晚。
「你真的是一個很奇怪的人。」夏雨城無奈的笑著說。
雨天,好像也沒有那麼吵鬧了。
後來,夏雨城的父母在他小學五年級的暑假時離了婚,他便隨著媽媽到了另一個城市,轉了學,開啟了全新的生活。
而有些以為再也見不到的人,兜兜轉轉,又遇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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