輝耀姬物語：高畑勳導演對於生命的最後一次叩問

2022/03/29閱讀時間約 3 分鐘

生下來就是為了活著呀！

近日，閱讀完《天才的思考：高畑勳與宮崎駿》一書後，對於性格堅硬如頑石的高畑勳導演產生了興趣。為了了解這名「總是堅持自我」的怪咖到底在想些什麼，於是開始欣賞他的作品集。

觀賞《輝耀姬物語》之前，我曾看過高畑勳執導的《螢火蟲之墓》與《兒時的點點滴滴》（《平成貍合戰》印象過於模糊，不敢確定）。「善於在細碎平凡的歲月中，描繪出細膩的情感，以及探索生命的含意」是我對於高畑勳導演作品的備註。此次觀賞《輝耀姬物語》，依然不自覺感嘆：「對呀，這就是高畑勳！」

過往的我，其實並不太喜歡看高畑勳的作品，如同小津安二郎的電影，兩者對於我來說就是「看不懂的長篇故事」。因此幾乎將宮崎駿所有作品看過，且一看再看的我，始終對於高畑勳的作品意興闌珊。

我知道隨著年紀增長，對於電影的喜好也會漸漸變得不一樣，在觀賞《輝耀姬物語》時，我察覺了自我改變的那一刻：我開始懂得高畑勳想表達的東西了。這並不代表我不愛宮崎駿的作品，而是我以更為廣闊的感受，去欣賞不同的世界。

我相信：「自己與每部電影都有既定的緣分」，如同《輝耀姬物語》的片尾曲〈生命的記憶〉歌詞：

「如今的一切/未來的希望/必定還記得/就在令人懷念的記憶裡」

此時此刻，《輝耀姬物語》穿越了時空，不快不慢，出現在了我的生命中，剛好，現在的我，能理解這篇故事。

令人痛心的女性成長

看著眼裡有光的少女「竹子」，漸漸變成心如死水的成年女性「輝耀姬」，屬於高畑勳導演的「慢工細活」，當真能折磨死觀眾。印象最深刻的有三處情節：

在輝耀姬的成年宴會，她「逃跑」回小時候居住的山林中，殘破的山林、陌生的鄰人，讓已然絕望的她，更加崩潰，最後倒在雪地裡，又突然「驚醒」，發現自己還是在那間豪宅裡。
櫻花盛開的季節，輝耀姬開心地在樹下跳舞，彷彿能回到在山林中的快樂童年，卻在他人對自己下跪道歉後，猛然想起自己已經不再是自由自在的鄉村少女，而是人人追求的公主殿下。
在看到五位皇親貴族的「寶物」後，輝耀姬憤恨地打掉後花園中那些模仿山中的擺設，深深地厭惡虛假的自己。

人偶爾也要回到小時候的樣子啊圖：翻攝自網路

成長就是：被推入社會框架中，你所做的每件事，不一定是你想要的，而是必須的。之所以對輝耀姬的變化特別有感觸，正是因為自己經歷相同的感受。我認為「保持自己的天真與想法」是一件正確的事情，如同輝耀姬心中不斷懷念「竹子」的生活，但對於這個社會，這觀點卻是危險和愚蠢的，只會如同輝耀姬一樣，絕望過後，徒留憤恨自我。

被迫長大的那刻，真的只剩下淚水圖：翻攝自網路

此外，社會對於女性的「責任」，至今也相當壓抑。如同先前曾聽過某位事業成功的職場女性分享，別人都會想問她：如何平衡工作與家庭，卻不太會向同樣事業有成的男性題問同一個題目。即便在女權開放的時代，社會上依然將「女性」與「家庭」綁在一起，如同輝耀姬唯一的職責便是：嫁個好人家。

到底什麼是生命的意義

既然無法逃避成長，女性無法避免被這樣的目光審視，那麼生命的意義是什麼？高畑勳透過輝耀姬說出了一句簡單的道理：

「生下來就是為了活著。」

乍聽之下，差點就被忽略，但仔細想想，生命本身其實很單純，確實就是「活著」而已。活著，一定會經歷悲傷、痛苦、壓抑的時候，也一定會有快樂、享受、驚喜的時候，所以輝耀姬才會大聲反駁月宮仙人的言論，說道：「這裡一點也不汙穢！」比起在月宮冷清的日子，在地球上，至少輝耀姬有哭有笑，一如她曾在天宮上聽到的〈孩童之歌〉：

「鳥兒蟲兒和野獸/青草樹木和花/帶著春天夏天秋天冬天快到來」

生生循環、有苦有樂的地球，才是輝耀姬所認定的生命的意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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