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七年級生的懷舊時光 –從租書店淺談言情小說

泡在住家街坊巷口的租書店一下午，是許多人學生時代的青春回憶，童年時，姊姊一度突發奇想的在自家也經營起迷你租書店，就像《天橋上的魔術師》裡的那四個小朋友一樣，做起小本生意來，並且對象往往是跟自己同齡、附近認識的鄰居小孩，差別只在於不是自己畫的《笑刊》，而是租來的漫畫以更便宜的價格做二度出租，雖然並沒有多少客人上門，但小小年紀就有這樣的生意頭腦，現在想來也是感到不可思議。

那個年代，電視只有老三臺，想看個卡通可不是像現在還有專門的電視頻道 24 小時播送，因此，租書店裡的漫畫就成了小朋友們的精神糧食所在之處，只是我看漫畫的時間並沒有壟罩整個童年，雖然至今轉到《小叮噹》（我的年代才不是什麼《哆啦 A 夢》）、《櫻桃小丸子》時，眼球仍是會被吸住，繼而隨著劇情與角色誇張表情捧腹大笑，湖內這樣鄉下的成長地，家家戶戶都是大家庭式的透天厝，我們家三姊妹也不例外的跟著堂姊、堂哥同住一個屋簷下，排行老么的我，與年紀最長的堂姊相差九歲，所以當她在迷愛情小說，也就是所謂的羅曼史小說、言情小說的年紀時，我還是個小學生，隱約記得我初次接觸羅曼史約莫是小五的時候，當同儕還在沉迷少女漫畫，我已經知道有個名為「感性系列」的新世界。

因為接觸得早，消退得也比別人早，當我的高中同學開始瘋看言情小說時，我則是勤跑圖書館把一本又一本的小野啃完，但這不意味著我讀了無數的言情小說，事實上我不曾在租書店租過愛情小說，因為光是堂姊租來的書，就夠我偷偷摸摸地翻閱，至於為什麼要偷偷摸摸，大概是隱約知道那些書籍兒童不宜吧，雖然跟現在動不動就 18 禁的言小相比，那時候的內容可謂是純情，但對於一個小學生而言，閱讀到親吻這樣的劇情無疑已經是限制級。

也因為是有一搭沒一搭的看，那些作者與書籍的名字能烙在我心上的寥寥無幾，除了堂姊購買而擺在家中好幾年的岑凱倫《蝴蝶夢》、納蘭真《凝眸深處》之外，我唯一記得的只有陳美琳的《黑道大亨純情曲》，因為男主角「司徒青鷹」特殊的名字與癡情，讓我一直記得這本書，甚至在偶像劇盛行時，曾經認真覺得它很有條件翻拍成偶像劇，絕不輸給《流星花園》。

去年路過「十大書坊」，一股懷舊之情湧起，因為過去母親的美髮店總會在此租借雜誌提供客人翻閱，堂姊也是在這裡租愛情小說來看，於是一種莫名的情感連結讓我走了進去，迎面感受到的卻是這個行業的蕭條。

後來決定他日又再巧遇租書店時，定要進去這可能隨時都會消失的店裡走走逛逛。

「二苓租書坊」裡頭的書是這三家租書店中最新的，老闆娘也是最健談的，首次造訪時，她便直接開口說：「妹妹，我們現在很少少女漫畫了。」我當場差點笑出來，很想跟她說，雖然還保有一顆少女心，但我已經不是少女了，只是實際年齡被喊聲「妹妹」仍是難掩雀躍的。

後來懷舊徵文讓我思索不如寫下一篇「租書店」，於是二度拜訪時，從上次的小聊，我們這次則是從下午一點聊到四點，整整三小時讓我知道這家租書店從 1997 年開店至今，對面紅茶店原也是租書店，無奈不堪收入與店面租金的收支不平衡而倒閉，而她是自宅才有辦法支撐到現在。

67 歲的阿姨透露，早先這家租書店是以漫畫為主，但隨著越來越少會有孩童前來租書，店內的書籍也轉向為目前仍有客群的中國小說，兩次的觀察都不難發現這裡以中老年的男性讀者居多，不管是在門口落座就讀起小說來，還是攜帶回去品味的客人，通常都不需要多言，阿姨就能把要還的書歸檔完畢後，立刻拿出對方會有興趣的新書然後很快的做租借，這種默契也唯有固定的老客戶才做得到吧。

對於我這個生面孔，阿姨也直言不諱的說她現在只租給附近的客人，因為有客人寧可被扣押金也不還書，而他租的那些書的價值早遠遠超出押金。但阿姨也說她開店 20 多年來，第一次和客人聊這麼久，歡迎我有空再來。

2015 年《聯合文學》第371期以羅曼史為主題，喚醒了我塵封已久的記憶，但是上面所列的 11 位作家，我只記得席絹、于晴、左晴雯、葉小嵐這四個名字，更別說他們的代表作是什麼，直到 2020 年看到友人在臉書發文買了三本 $59、幾乎已絕版的言情小說，並提到有陣子滿喜歡樓雨晴的書，我才興起了研究那些年的言情小說的念頭，於是回頭查看《聯合文學》所推薦的作者，並各找一本代表作品來閱讀，看完後內心不禁嘟噥：連被推薦的作品都如此了，那其他著作…？

當然這樣說有失公允，畢竟只有讀過該作者的一兩本書籍，而且這當中還是有我覺得值得一看的，像是綠痕《記憶光年》、席絹《交錯時光的愛戀》、于晴《挽淚》、凌淑芬《冷冬寒梅》，後來好奇朋友喜歡的樓雨晴，於是也找來閱讀，這一讀便是不得了的一本接一本。

後來分析她的筆觸與內容之所以能觸動我到現在還在慢慢補齊她的創作，除了她同是高雄人，推測她是從高中就開始書寫，所以早期著作總有熟悉的南部情景，再加上我們都著迷於青梅竹馬的故事類型，還有樓大專產好男人，那些男主角們簡直個個在比優質、深情的，以及她不似其他言小作者總是讓我覺得沒來由的男女主角便愛上了，然後很快就滾床單有孕，而她的主角總是像身邊的人，不會有什麼霸道總裁，產生太大的距離感，筆下刻劃的那些平凡的日常，熟悉得像是多數人的愛情故事。

她的用字遣詞雕琢而含蓄，事實上過於露骨的字眼會令我出戲，所以她細細堆疊出的情感數次讓我看到落淚，尤其是親情的描寫，也是因為我偏愛淡淡憂傷的那種唯美，她又是擅長這樣的風格，才能讓我忍不住想要集滿她的著作，甚至希望有朝一日能認識作家本人，因為從作品、後記與個人資料就能感受到彼此的相似處，不管是感情觀、喜歡的紫色、羽球…等，當然還有最初以「樓心月」為筆名，後來改「樓雨晴」之後，我們都有個「雨」字。

如果要我推薦樓雨晴的作品，我會邀請你讀她的代表作之一：《七月七日晴》，記得先準備好衛生紙，然後她為了創作 17 年而出的《典藏 17 紀念輯》裡頭還有《七月七日晴》的番外篇，衛生紙一樣要備好，這本書如果當年能被慧眼的電視人拍成電視劇，我們絕對就會有臺版的《藍色生死戀》。

近幾年來 BL 的市場擴大，她也嘗試起 BL 的書寫，首本 BL《君恩》就分成上下集的古代、現代，晴姑娘就算寫男男戀一樣捲走我的眼淚，而且這兩本的畫風是我喜歡的，有些小說的封面真的是會降低讀者翻閱的慾望，可惜了裡面精彩的內容。

由於「二苓租書坊」的阿姨在聊天中曾提到現在全臺灣的租書店剩不到 500 家，這也讓我決定這一篇內容要隨著我再造訪其他租書店之後，不斷更新，就算無法留住這雪崩式倒閉潮的租書店，至少在來得及的時間裡，留下它們曾經存在的影響力，這種能觸摸到紙本的閱讀美好，永遠不是電子線上閱讀能取代。
（被遺忘的租書店）：https://www.youtube.com/watch?v=S2H1Dw28weE

租書店也有你年少時的回憶嗎？

你最喜歡的書或作者又是哪一本、哪一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