雋永系列EP.11_《悄悄對她說》獨特筆法，成就日常關係的深層刻畫

開始學西班牙文的理由，乍看之下，其一為使用人口眾多，再來則是自己偶像Rafael Nadal的母語，然而事實上，最大原因乃西班牙語系的電影文化，讓我迷戀嚮往，引發深入了解的動力，不刻意以職涯或留學為考量，純粹的興趣。這當中，阿莫多瓦（Pedro Almodóvar）的影響，功不可沒，今天來聊聊他的電影《悄悄對她說》（Hable con ella）。

故事從兩位男人、守候著狀態為植物人的女人說起：記者Marco因對女鬥牛士Lydia的議題感興趣，與之靠近，成為情人，然而Lydia仍有舊情的羈絆，在感情的掙扎中，逞強去參與鬥牛賽，卻意外受重傷成植物人，Marco在醫院守候，進而認識護理師Benigno，此人同樣照顧著因車禍而變成植物人的舞者Alicia，兩個男人曾有在劇場相遇的經驗，且廣義上都算是「單戀式守候」，發展為濃厚友誼。

電影中，Benigno不斷強調與植物人的交流連結，說不定他們正在接收著外部訊息，即便科學上沒有奇蹟，但人類總會有超越醫學預料的例外。

遺憾的是，很多時候，感情是單方面地訴說，無論是先天條件不允許、後天背景的複雜干擾，純粹、美好的告白，或許也因社會氛圍，不被接受且備受阻撓。

《悄悄對她說》一片充滿熱情洋溢的步調，西班牙城市之姿、山川之美，都十分令人心醉，其中最引起遐思的，莫過於內心想法的抒發，究竟是選擇隱忍？還是如Benigno那樣勇敢地表達？導演並未給出明確的答案。

情節不再多說，留給觀眾去細細品嘗，我想多聊聊阿莫多瓦把「通俗」拉到「經典」的境界，有什麼過人之處。

在他的戲中，鮮少有「檢討」和「省思」的視角介入，多半是縱觀人與人之間的關係，以角色們強烈鮮明的情感，呈現出實為最稀鬆平常的人際相處：愛情、友情、親情……等等。

有別於氾濫於市面的狗血劇碼，同樣是談感情，阿莫多瓦傾向於大膽，例如此片以「人與植物人」為主軸，擅於從特殊或具有爭議性的主題切入，顯得有新鮮感而非老調重彈；劇情轉折上亦相當果斷乾脆，刺激畫面、裸露鏡頭的置入，不會猶豫不決，反而直截了當，讓禁忌似乎也平凡，遠勝於一般創作想製造聳動又裹足不前的尷尬窘境。

過於戲劇性的橋段，大概是諸多電影必備之惡，其自然也與真實人生有著千絲萬縷的巧合，卻常常因比例問題而遭詬病；阿莫多瓦讓每段「誇張」，都富有深情的發展，與日常有著連結，那些駭人聽聞的事跡，就不會說是「假」，而是誇張地「真」。

劇情皆算不上錯綜複雜，懸疑程度也一目了然，但事與事之間，還是默默地環環相扣，這大概是阿莫多瓦相對高產亦能顧及品質的原因：靈感唾手可得，場景經常發生在馬德里與某個西班牙鄉鎮，角色的設定為耳熟能詳的職業，一方面相對貼近生活，卻又敢在「日常」中，衍生出一連串的「驚奇」，讓他的電影，獨樹一格。

耐人尋味又不必費盡心力，既不平凡，也沒有「藝術電影」印象中那樣的枯槁，步調輕盈，挑逗著五官、慾望，感到心癢癢，而踏至末尾，時而驚愕、時而讓觀眾倒吸一口氣、時而有一種靜謐……

最後，仍要說回電影，「悄悄對她說」這個譯名實在絕妙，比起原文，動作上又更傳神些，溫柔地告白，減少了騷擾的侵犯感。

哪怕是聽者無心，在於言者有意，無怨無悔，即便心意是有去無回，還是值得駐足等候……可惜，到了個頭，明智點還是得選擇放手。

迥然不同柔美的刺激體驗、西班牙風情的絕對展現，尤其是本片《悄悄對她說》，格外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