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父親是古典樂愛好者,從小家裡不太聽流行音樂,但每逢回台探親,親友們都會送我那年的中文歌合集。我那時印象最深的是熊天平,覺得他像下凡渡劫的風元素,歌聲飄渺,恍若風在低泣。
後來好像是升高中的時候吧?家中多了一套金韻獎CD,說是讓我們聽聽長輩年輕時的流行歌。那時我生活的環境裡,舞曲和R&B居多,歌詞描述的多半是慾望 (我實在不覺得那些事能稱作愛情)。而我自己迷的二次元OST,歌詞雖燃,但因翻譯緣故,語言美感微乎其微。
校園民歌讓孤陋寡聞的我,第一次發現,原來清淡唯美也能那麼深刻。也是頭次覺得,男生的聲音這麼好聽。
《歸人沙城》把我聽呆了,即使不懂歌詞含義,仍一遍遍重複,讚嘆歌手的聲音怎能如此渾厚得恰到好處,少年感十足,卻磁性得要命?(我媽說我審美不佳,我不置可否)。而順著《歸人沙城》,我找到施孝榮的另一首《中華之愛》,之後就常要求在車上放這兩首歌。
我爸卻說他討厭《中華之愛》,還說讓台灣原住民去唱愛國歌,簡直笑話。
我媽很快反駁說那只是首歌,好聽就行了,別反應過度。(順帶一提,我父母是本省與外省結合,所以很小就開始聽他們討論政治)
我一直記得這件事。也因此,一直記得那句 “中華中華坦坦蕩蕩,我摯愛的大中華。”
如今成年已久,回想起那句歌詞,我滿腹感慨。
“中華”坦蕩過嗎?
可能寫詞的人心中坦蕩。也或許是他渴望雙方對彼此坦蕩。
可惜,即使能坦蕩,也不存善意。詞人摯愛的“中華”,並不愛他。這世上似乎沒有一個政治體系,會“摯愛”人民。
不過,或許就如我們能在故事中,得到愛情或公義的幻影,可能有人會在愛國歌曲中,得到自豪的感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