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言
在2019的鬼滅熱潮中,動畫乃至於二次元產業皆有長足的發展。然而,許多優秀的作品在此光芒下亦遭忽略,本作即為其中之一。作為原創動畫,本作在劇情上以無數的反轉與高潮迭起遠遠凌駕了一般原創作品的標準。雖然本作有宏大的爭奪魔力的千年戰爭的背景,但其焦點無疑是更注重角色的描繪,而這並非表示作品無法梳理出某些中心思想。在參加駕駛魔力機偶的魔術師中,每個角色各自持有不同的目的,而主角之一的新月則有著在獲得所有魔力後消除它的願望。儘管已經數次被提醒這是毫無價值與意義的事,新月沒有放棄自己的願望並貫徹到底,最後使自身因為失去魔力支撐而無法做任何事與被任何人觀測到,陷入無盡的孤獨。
[i]除了她之外,本作從設定上為主角方到劇情結局的安排,全數都貫徹著一種對「無」與「沒價值」的肯定。彷彿是要做為對照組一般,在這場與生死淘汰賽無異的戰鬥中,所有帶著具實際價值之強烈執著者全都未能存活到最後。藉著有實際價值的執著與無真正意義作為的對比,本作可能的一個中心主題也就清晰可見了,這是比一般觸及公共性或更加實在的思維方式更加內面且抽象的理念,在日本思想史的脈絡中已經是哲學的領域。因此,本文將以涵蓋日本哲學的視角對兩組人物進行檢視與分析,最後試著將這些哲學概念總合與本作主題討論,同時亦點出其危險的一面。
第一章-安娜角色探究-近代性諸問題
在本作的最一開始,安娜˙胡戈即以主角新月的仇恨者登場。雖然另一個主角滿月不小心進入了魔術師的空間,安娜最為關注的仍是對眼前的新月窮追猛打。而她在這場戰鬥中除了仇恨外展現出了一個特色,也就是強調自己對於「現狀」的掌握。舉例來說,在第一集中,她曾數次的向新月強調自己已經構築好咒語或者是早已預測她的戰術。
[ii]這自然可以當成安娜生性中自傲的特質來看待,但是在「近代性」的問題意識下,這些話語並非如此簡單。從京都學派知名學者西谷啟治的觀察來看,這種對於現狀掌握的強調中涵蓋的是進步主義的思考。進一步來說,這種思考中的近代特質是源於世界觀的轉換。在過去,人依從神的秩序與其理性來看世界,近代物質機械論式的世界觀打破了神的框架,而世界也並非只有得到「喪失目的」這樣的壞結果:
因為當說世界中的事物是「物質的」,其中就含有相對於人的支配它是絕對被動的素材之意。反過來看,當把世界看作是物質的,相對地,支配世界的人也就會自覺到自己的理性是絕對的能動者,是絕對自由的。[iii]
當我們將事物的本質從無能動性的「物質」來把握時,我們便是同時在假定一種自己的高能動性,否則物質的無能動性並不會是有意義的概念。而從安娜的話語中可進而推論出,她這種思考其實本身就有著近代性的特色,對於現狀的掌控在宗教秩序的時代是難以想像的,因為世界的秩序來自於不可知的神意。而在事物的本質被脫去能動性後,人類就有辦法從被動的物質來解構並理解世界。這種思維絕非僅體現在安娜的話語中,而是廣泛的內在於無數的其他作品以及世界各個角落。從被動的物質來理解世界,進而在「能動」與「被動」的二元觀中掌控世界是近代的特質之一。
緊接著,在第二話後,安娜對新月的仇恨源頭被揭露為是因為她認為被收養的新月奪走了她應得的關注與疼愛,更重要的是作為魔術師的認可。在不知道實情的狀況下,安娜對於整個家族的關注與培育都在新月身上一是感到憤怒,而她在與對方戰鬥中的數次敗北進一步激化了這個負面情感。
[iv]簡言之,她感受到的憤怒源頭是一種對「不公平」的指控。不公平其一是自己相比新月得到的關注與肯定,不公平其二是自己一面倒的輸給新月,這兩種不公平又是根源自她對於自己的「理想形象」預設,也就是她預設自己理當成為偉大的魔術師。她的這個理想在第六話中有其來由的揭露,也就是她自認為自己做到了祖母跟母親都做不到的魔術,即便這其實是當時在場的新月偷偷幫助她才達成的。她在得知真相前做了最後一次嘗試:
為什麼不相信我?我之前不就說過了嗎,我可是成功的使出了那個魔術啊![v]
她最後一次試著用她以為自己達成的成就挽回尊嚴。然而,在母親遺憾但冷靜的提示下,她最終察覺了這個魔術的成功其實是來自新月的幫助,因此也使自己的精神完全崩潰。當她知道自己沒有魔術才能時,她的母親以及新月都沒有嘲笑她,與之相反的,她們願意支持她在自己適合的事情上發展:
不管妳再怎麼許願,都沒有能像艾爾涅斯塔那樣熟練使用魔術的能力,和為魔力所愛的資質。但,也就如此而已。還有無數別的星星,也有無數的幸福,我希望妳在能讓自己頭頂上的明星閃耀的事上竭盡全力…[vi]
來自母親的鼓勵未能打動安娜,她甚至選擇弒母來盜走魔石以與新月對決。據她本人所述,傷害新月已經是她唯一能感受到快樂的事,在對於新月深不見底的妒忌中,其另一面映射的即是她對於自己與理想形象距離感的失焦,而理性的進步主義又是深刻內蘊其中的。
[vii]在這種看似全由非理性帶領的行為中,理性原則反而得到最大程度的彰顯,因為此處討論的非是以行為的表象判斷的行為,而是思維所依循的模式。在此將安娜的整體目標統合為「成為偉大魔術師」,而她對於家族以及新月的情感無非是此目標被置於諸種情境下產生的光學散射。一言以蔽之,她是一個有成為魔術師的目標,同時也以行動持續向周遭證明的人。在近代理性思潮的脈絡下,她和這個「目標」間的關係應該是由她做為因而目標為果,兩者呈直線式先後的進步觀。除了展現人理可窮盡世界這種樂觀思維外,更重要的是她作為「因」應該要在目的前,而她自己以意志去實行達成目標的手段。然她展現的卻不是這樣的關係。從安娜在一到七話的表現中可知,她是反過來被「目標」統攝的,這正是人在製造非人格的機械世界以統治自然法則中,於更根柢之處再逆轉為自然法則統治人的情況,也就是人的機械化傾向。
[viii]近代的這種特徵西谷啟治沒有更具象的描述,因此筆者簡單介紹一下馬克思對此一事的看法。在馬克思政治經濟學取向的視角中,他認為在現代資本主義的體制下,工作變得愈發片面與單調,而工人也就成為了一種「機器」。而私有財產加上資本主義的結果就是,工人的勞動與其結果分裂,工人的身體也就成了為了達到賺取錢這一目的的機器。
[ix]雖然馬克思的分析未必適用於現代社會,但他精準的點出了近代的特徵之一,也就是「目標」與「人」之間關係的倒轉。我們行動的動力不是達成目標的意志,反倒是目標在役使著我們,而這個特質很明顯的體現在安娜處。
或許仍然有人會說安娜還是在為了目標而自主行動,但她在第七話前半與妹妹的對話中已經表明了,周遭的一切事物基本上對她都不再有意義,而她只剩下傷害新月的目標,也就是原先願望的扭曲面貌。這種只剩下一個目標維繫存在的精神狀態是甚至比馬克思理論中的異化更加嚴重的完全機械化。此時,安娜無疑是一個達成目標的「機械」,人的意志不存在其中。
[x]最後,安娜對於理想形象的過度追求與失落後的無法面對則是一種於西谷啟治處描述的脆弱性,也就是不能立基於世界與自己自身之真正本質,是一種不想成為自己己身的脆弱性,因此人才創立各種理想來供給自身依靠處。
[xi]至於這種問題的成因則可追溯至從宗教秩序轉換到無神論物質世界觀的問題,無神論是虛無的主體化立場,也就是不依存任何東西的決斷。一方面,這是精神的解放與自由,但同時也表示主體沒有依靠的存在於世界,對存在方式的無法掌握是上述那種脆弱性的根源。
[xii]
第二章-滿月新月綜論-空無的存在與「粹」的決定
相對於執念極為強烈的安娜,小日向滿月做為理論上的第一主角登場反而極為平凡。她在沒有搞清楚狀況的情境下就加入了第一次魔術師間的戰爭,甚至連自己也成為其中一員。她最為關鍵的特質是「平凡」,這一點首先表現在第一話中妹妹評價的平凡做菜能力,這一點在第二話中被詮釋的極為全面。在滿月意外參戰後,新月原本想收回她的魔石使她退出,但滿月持續猶豫。直到後半,滿月才講出自己的動機,首先還是新月察覺到她自願幫忙做許多班務時產生了疑問。而滿月這樣做的原因是希望其他人能注意到她,因為她一直以來都十分缺乏存在感而被人忽視。進而,她表明自己參戰的原因是因為一無所有,因此她渴望一個目標:
無意義也行,我只是在做別人做不到,只有我能做的事,這對我而言是件十分美妙的事,是難以替代的事。所以,如果我一開始就放棄它,捨棄它的話,我一定會後悔的。[xiii]
在這段話中可看出,滿月想要藉著參與這場戰鬥給自己的人生找到意義。更精確的來說,她想要成為一個無可替代的存在。她在這之前的人生都只是人群中可有可無的存在,沒有人會在意她的加入或參與,但她不存在也不會有任何影響。她的願望看似是與近代性的諸問題中討論的事物一樣的,以目標來統攝自身的思維,但實際上其中內含的思維是恰符於虛無主義甚至是「空」之概念的。她並不是讓特定的目標掌控自己。與之相反的,她在精神上看待「戰鬥」這件事的方法是把自己明確的分成前後兩個階段。最一開始,她向我們表明了她什麼都沒有,這指的是她沒有任何能獨特到無法取代的特長,因此她只是個「平凡的人」。而參加戰鬥按其本人所述,是「無法取代的」。那麼,她就成為了「新」的存在,西谷啟治用「水到渠成」的成語說明此思維。並不是水流到原本就有的水路中,而是水自由的流進,造就水流自身的水路。
[xiv]簡言之,事物的輸入不是那種直接嫁接外部概念的目標設定,而是在內部受容融合成為「展現接受事物的人」。更進一步來說,滿月展現的思考方式方才是真正能「得到」事物的做法:
虛無在自己意識性的「自我」根柢當中(亦即在一般被視為主體性的東西的根柢當中) ,以自覺性的或「精神性的」型態出現的場合,討論到懷疑以及罪乃至惡的問題,做為此罪乃至惡的轉換而說到了信仰的問題。雖然這些都是我們自身的東西,但原來它們作為它們自體是實在的,唯有我們自身成為它們的實現之時,它們才成為我們的東西。[xv]
要言之,真正的將事物納入手中無法也不該停留在觀念上的討論,而是要讓事物在自身中實現。滿月要脫離平凡的願望不是觀念上的討論其原因也正在此。至少在成為「能做點什麼」這樣的人這個目標上,她並未只將其當成抽象的概念來論述。與之相較,她明確的理解並展示了戰鬥的能力,因此她「實現」了自己的「改變」。而滿月的願望中那種渴望不被取代的想法與西谷啟治講述事物在「空」之場的概念一樣。也就是說,事物的「什麼」在其絕對不是任何的「什麼」之時,才如實的是「什麼」。
[xvi]只有達到了無法再以其他言語詮表的境界,事物的實體性才會開顯。因此,滿月的願望可說是達到自體性,進入空之境界的願望。而這個被完整詮釋的願望在滿月身分的真相被揭露後則開展了「空」的另一個側面。最終,滿月的真身竟是魔力結界回應新月想要朋友的願望而創造出的人偶,因此,滿月所有相關的記憶與感情都是假象,她連自己的存在都難以確定。
[xvii]因此,她很自然的出現了恐懼以及身分認同的混亂。而這種身分混亂的源起於兩種思維。首先是一種對「根」的追求,在知道自己生世的由來後,她曾試圖回到她的「家」去檢視已經消失在虛幻記憶中的親情,滿月也就正式成為無根的降生者。然所謂的「根」在時間性的思考中其實也將變得沒有意義,因為人類的存在可以無限的往過去與未來延伸,故人生於無限大的關聯。
[xviii]當放大到此角度來看時,生於與地球關聯極深的魔力的滿月也還是能算的上人類的一部分,可惜她未能注意到。而此處討論的身分混亂還有另一個原因,也就是一般人已經過於習慣的「自己中心思考」。按西谷啟治的說法,一般人會對於自己的存在方式產生問題有個根本的原因,也就是對「自己」還留有執著,從「自己」為中心掌握自身。
[xix]只要滿月還是把「自己」當成一個概念來思考,那她就必然的會為此陷入苦惱,因為「自己」彷彿是個事物一般的有「應該」成為什麼或應該「得到」什麼的問題。實際上不是這樣,只要「自己」還在能從外部來這般論述它應該是「什麼」的階段,那自己就還不是真正具自體性的,因為它還是某個程度上的外在事物。
在最後,滿月脫去了迷惘,她與新月一同對抗阻礙新月完成願望的水晶,也是最後的敵人。她們兩人合力皆不足以對抗水晶,因此滿月決心作為誘餌為新月爭取離開的時間,最後當然被新月利用為反敗為勝的突破口。而滿月在最後綻放的光亮無法單作為她盡到責任而犧牲來看待,而筆者此處提到的「作為」還是先根基於一個自我中心性的觀點,也就是那種想要使意志的本源被劃歸在自身所做的嘗試。她不是做為一個完成任務的工具犧牲,而是從「空」的角度反而使自體性被更高程度的完成。滿月真正的存在目的到最後被揭露為為了成為新月的朋友而存在。直到最後,她都持續陪伴著新月,她也是在認可新月的目的下為其犧牲的,而這首先體現了她完整的使朋友這個概念在自己當中具現,她無疑是一個作為朋友概念的實存,真正的自我反而從完全的空我中展現。因為能完全體現概念才表示自我不是任何一個簡化的標籤,而是難以從言語描述的真正自主意識。
緊接著終於進到結局。在結局中,失去了所有陪伴的新月成為最後的勝者,她獲得了所有魔力,在取勝之後,前往取得魔力的新月遇到消失的人們質問她的決心,她一概堅持下來。在與水晶的魂魄交談中,新月知道了消除所有魔力並不會真的給人類帶來任何有意義的質變,因為人類總會再找出新的手段與藉口相互殘殺。更重要的是,新月將無法被任何人觀測到,也就是成為永生的孤獨者,而新月沒有動搖。
[xx]結局看似是沒有改變任何事,但這本身不該成為判斷此結局的方法。而在知道結局的前提下仍然將改變付諸實踐的新月使此結局有更值得討論的價值。以淺顯的方式來說,新月的決定呼應了「粹」的精神,也就是哲學家九鬼周造在從歐洲歷練返國後提出的概念。當然,這只是片斷的呼應,但仍有其實在意義。對於看似無價值的改變,九鬼周造提及的「粹」當中的「媚態」實際上是從更根本的「自覺」來肯定這種改變的。所謂的「媚態」指的是一元性的自己對自己設定異性,以便讓自己與異性間構成的可能關係所採取之二元性態度。
[xxi]緊接著,九鬼又表明,媚態的要訣在於盡可能接近距離,又不完全接近,在此中保持的是一種動態的可能性。
[xxii]上述固然可以作為感情與戀愛手段的技巧,但此處更重要的是這種手段當中的「自覺」。與對方接近就是在打破雙方的「均衡」,也就是一定程度的改變關係。在單方向的戀愛中,嘗試打破均衡,也就是先傾心的那方會沒有保留的試圖貼近與對方的距離,而此通常又是以感情驅使而缺乏自覺的,此間並沒有「媚態」。與之相比,「媚態」是刻意的與對方保持具有吸引力的距離,因此這個「刻意」就使媚態打破均衡的「改變」變成有自覺的。在這個語境下,「改變」是具有自意識,用以吸引對方的手段。這種手段在第四章: 「粹的自然性表現」中更加清楚。簡言之,「粹」是需要在打破均衡的同時維持平衡的二元性表現,在這種呈現方法下,自覺打破均衡的作法本身就是蘊含著美感的。簡單來說,新月沒有必要藉著她的願望達成特定的成果才會使這個願望有價值,而是她本來就是以「改變」為目的的,而這個行為本身就有意義。並不需要讓結果來判定行為的價值,而是行為本身就是價值。
第三章-結論-以「手段的自我目的化」超克近代
在第一章中,筆者回顧了近代性中幾個可能產生的問題。總歸來說,從安娜身上體現出的問題首先有將世界看作是機械的自然觀,進而從這種無神論式
[xxiii]的思考產生的恐懼而無法面對真正的自己,最後她讓自己被目標反過來掌控,成為一具機械般的復仇者。如要統整,則可說將行動連結到目標達成是近代諸問題的本源。當把行動看成只是為了達到目的的手段時,目的本身便有了絕對的重要性與價值性,而行動反而會失去意義,也就是說目的能夠反過來使人進行無意義的行為,而行動本身的價值判斷也必將成為複合性質的,也就是說我們將難以在結果之外找到行為的意義,無意義行動便被證成為正當。這也是為何人們在目的論式的思考下反而更容易成為機械而非體現自主意志。對於這種思維的反抗呈現在從本作到西谷啟治等人的思考中。
為了同機械化的近代思維鬥爭以及反轉虛無主義,西谷啟治和九鬼周造共享同樣的方法。在西谷的「空」之場中,行為已經脫離了「為何」與「何故」的性格,它變成不在自身之外帶有任何目的和理由者,真正以自己為目的的無理由者,存在與行為都不再是一個手段,而是手段本身即目的,也就是行為即價值。
[xxiv]而九鬼周造則是採取賦予二元性行為美感價值的作法。縱使他說過「粹」的存在只能當作民族性的詮釋學來看待
[xxv],他仍然是以概念性的方法將這個概念雕琢的立體且有客觀存在的特色。即便「粹」不該當成泛用性的客觀概念,它在一個側面的確展示出了正當化手段本身的特性,而這種「手段的自我目的化」也是本作主題的一個切面。
然而,「手段的自我目的化」不會只有優點。在西谷與九鬼想從這個意義上超克近代時,他們的思想同時有政治虛無主義的危險。空與粹的哲學可以是個人內面的精神修練,但它不該進到國家層次。法律不該延伸到個人的精神自由這句話反過來也是一樣。
[xxvi]而「手段的自我目的化」在歷史上折射出的就是日本的帝國主義。日本做為神國要「施大義於世界」。其中的這個「大義」不是在國家之前或行動之後,而是伴隨著行動本身。
[xxvii]在此處,原本要達成某些目的的戰爭與殖民不就是從手段本身轉變為「目的」了嗎?而回到九鬼與西谷的經歷中來看,他們竟也真的在人生中支持過日本的對外侵略。在九鬼周造那種對「粹」的論述方式中已經有正當化行動本身的影子,因此他把1930年的滿州戰爭看成是用來顯示日本「文化精神」的例子而已。
[xxviii]而對西谷啟治來說,他竟認為日本的真理性可以在大東亞戰爭中實現,現實的歪曲也能由此匡正。
[xxix]當對於世界造成極大傷害的戰爭竟能從一般被認為是擁有理性思考能力與道德的哲學家肯定時,近代的「超克」就成為一個需要加上引號跟問號以再思考的思想了。
[iii] 西谷啟治: 《宗教是什麼》,陳一標、吳翠華譯,聯經出版2011年版,第71頁
[viii] 西谷啟治: 《宗教是什麼》,陳一標、吳翠華譯,聯經出版2011年版,第107頁
[ix] 格雷戈里˙克雷斯: 《馬克思與馬克思主義》,王榮輝譯,麥田出版2021年版,第52-54頁
[xi] 西谷啟治: 《宗教是什麼》,陳一標、吳翠華譯,聯經出版2011年版,第266頁
[xii]西谷啟治: 《宗教是什麼》,陳一標、吳翠華譯,聯經出版2011年版,第72-73頁
[xiv] 西谷啟治: 《宗教是什麼》,陳一標、吳翠華譯,聯經出版2011年版,第43頁
[xv]西谷啟治: 《宗教是什麼》,陳一標、吳翠華譯,聯經出版2011年版,第44頁
[xvi] 西谷啟治: 《宗教是什麼》,陳一標、吳翠華譯,聯經出版2011年版,第151頁
[xviii] 西谷啟治: 《宗教是什麼》,陳一標、吳翠華譯,聯經出版2011年版,第271頁
[xix] 西谷啟治: 《宗教是什麼》,陳一標、吳翠華譯,聯經出版2011年版,第26頁
[xxi] 九鬼周造: 《粹的構造》,黃錦容、黃文宏、內田康譯注,聯經出版2009年版,第30頁
[xxii] 九鬼周造: 《粹的構造》,黃錦容、黃文宏、內田康譯注,聯經出版2009年版,第31頁
[xxiii] 筆者按,安娜的母親曾將新月的魔術才能比擬神明,故堅決反對新月的安娜可說是有無神論的特質
[xxiv] 西谷啟治: 《宗教是什麼》,陳一標、吳翠華譯,聯經出版2011年版,第286頁
[xxv] 九鬼周造: 《粹的構造》,黃錦容、黃文宏、內田康譯注,聯經出版2009年版,第118頁
[xxvi] 丸山真男: 《現代政治的思想與行動》,陳力衛譯,商務印書2005年版,第8頁
[xxvii] 丸山真男: 《現代政治的思想與行動》,陳力衛譯,商務印書2005年版,第10頁
[xxviii] 黃錦容:粹:九鬼周造召喚的文化記憶,收錄於《粹的構造》聯經出版2009年版
[xxix] 陳一標、吳翠華: 從絕對無到空的哲學-從京都學派內部思想談《宗教是什麼》的成立脈絡與立場,收錄於《宗教是什麼》聯經出版2011年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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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李佾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