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合院的記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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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對三合院ê記持,只有短短三點鐘。

佇四月彼个秋凊ê下晡,88歲ê阿媽數念足久無看著99歲ê大姊,就按呢,我駛車載阿媽去到湖仔內大姨婆兜。

一聽著阿桃uì北港來,厝邊ê序大逐家攏探頭來看,招呼了順紲坐落來開講,一陣老歲仔加加咧超過四百歲。一時間,正廳鬧熱滾滾,阿媽佮我kan-na拍招呼,就無閒tshi̍h-tshuah! 99歲的大姨婆歡喜甲講袂出話來,kan-na一手牽我、一手牽阿媽,兩肢手扲絚絚,袂輸驚阮會liâm-pinn走無去。

阿媽規下晡攏共大姨婆ê手一邊khiú牢牢,一邊那講:「我這世人會使閣看著你,實在有夠好--è!後回毋知猶閣有機會閣相見無?」

逐家tshih-tshih-tshuh-tshuh,規間廳聽來聽去,上濟ê一句話就是:「你少年ê時陣喔……」人講:「有歲見面,kiàn講講古早。」確實有影!不時有序大插花入來欲相揣,我就將位讓予in坐,那聽in開講,那佇廳外口ê埕散步。

大姨婆兜ê三合院有正廳、有護龍,是欲倚一百歲ê老厝宅矣!毋過,庄跤無啥少年人愛蹛,kan-na賰老歲仔相做伴,無啥咧整理。正手爿護龍ê厝頂紅瓦破去幾若空,毋知佗位來ê樹仔占厝,家己發甲肥朒朒,才無咧掛念人間按怎消瘦落肉,hiàm邊仔ê菜瓜嘛隨在伊去旋藤拋輾斗,活咧蓋奢颺!

聽逐家講起以早,攏呵咾阿媽足gâu--ē,規家族ê代誌聽好攏交代予伊,絕對妥當!閣講按呢阿媽應該是管事厝ê人,毋是湖仔內ê人!聽著這款消遣,阿媽眼神有驕傲,嘛有淡薄仔哀傷,就親像三合院壁頂ê必巡,身不由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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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華語】
我對三合院的記憶,只有短短三小時。

在四月那個微涼的午後,88歲的阿媽想念很久沒看到99歲大姊,就這樣,我開車載阿媽去到湖仔內大姨婆家。

一聽著阿桃從北港來,鄰居許多長輩們紛紛探頭來看,招呼閒聊幾句,有的順便坐下來一起開講,一群老人家加一加超過四百歲。一時之間,正廳熱鬧滾滾,阿媽帶著我光是打招呼,就忙得不亦樂乎! 99歲的大姨婆歡喜地說不出話來,只是一手牽著我、一手牽著阿媽,把我們兩隻手捏在手心捏緊緊的,像是怕我們會立刻消失一樣。

阿媽正個下午都把大姨婆的手一邊握緊緊,一邊說:「我這輩子還能再看到你,實在有夠好啊!下次不知道還有沒有機會再見面?」

大家七嘴八舌、你一言我一語,整間正廳聽來聽去,最多的一句話就是:「你年輕的時候喔……」人家說:「老人家見面,一說總是說從前。」確實!不時有長輩插花進來要一起開講,我就將位子讓給他們坐,邊聽他們開講,邊在三合院外頭的禾埕散步。

大姨婆家的三合院有正廳、有護龍,是將近一百歲的老屋了!不過,鄉下沒有年輕人要待,只剩老人家相做伴,沒怎麼在維護整理。右邊護龍的屋頂紅瓦破了好幾個洞,也不知道哪裡來的大樹就這樣佔據了房子,自己長得肥滋滋,才不在意人間是怎樣消瘦落肉,連旁邊的絲瓜也隨便它旋藤翻筋斗,活得超意氣風發的咧!

聽大家說從前,都誇讚阿媽非常能幹,整個家族的大小事物都可以放心交代給她,絕對妥妥當當!還笑說:這樣說來,阿媽應該是管事厝(鄰村)的人,而不應該是湖仔內的人!聽到這樣的消遣,阿媽眼神有驕傲,也有一絲哀傷,就像是三合院牆壁上的裂縫一樣,身不由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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