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錫糖】Dis-ease（11）

　　他是我唯一必須小心翼翼的人。

　　從我發現自己喜歡他的那一刻開始，我便設計了一切。

　　為了讓他放下戒心、信任我、喜歡我……我真的很努力，非常努力。

　　在真正擁有他以前，任何可能導致失敗的危險因子都必須排除。

　　第一是自然，第二是自然，第三是完美。我必須看似一視同仁才不會讓人起疑……這也可以騙過閔玧其，讓相對偏愛我的他，渴望我對他更特別一點。雖然盡可能把這些藏在彎起的眼角、燦爛的微笑底下，但真的很難。我的標準開始降低，只要閔玧其依然信任我、不討厭我、不躲避我，就算被成員們察覺我的心意出現偏差也無所謂。雖然手段有點太彎彎繞繞、又極端了點，但他會懂的，他終究屬於我。……一切都是如此完美。

　　我並不想傷害玧其哥，光是看到那些傷、還有他的眼神，我的心就痛得不得了。越心疼，就越想好好愛他、疼他、保護他。我會好好疼他的。為了這個目的、也為了讓他理解，某些手段還是必要的，現在不過是過渡期而已……一個必經的過程。我早就做好心理準備了……只要再忍耐一下就好，從此他嘴裡出現的就只會有我的名字，只要我成為他唯一需要的人，我只需要──

　　「────厚比哥？」

　　鄭號錫回過神，抬頭露出好看的微笑，自然地垂下雙手蓋住手腕內側那些短淺的指甲印。「……哦──智旻！什麼時候來的？」

　　「剛剛就在了……看你狀態不太好的樣子有點擔心。」大概真的出於擔心，智旻說話、坐到他身旁的動作都顯得小心翼翼。「還好嗎……？」

　　鄭號錫想得太入神，朴智旻不知道他有沒有發現，自己剛才竟模仿起玧其哥咬指甲的習慣動作。

　　自從玧其莫名失聯之後，號錫的狀態就特別奇怪。原以為他會比成員們還擔心焦慮得夜不成眠，因胡思亂想而哭得胸膛劇烈起伏，甚至成天緊繃、容易暴怒。比起這些，大多時候他的表現『就和平常一樣』──這是最奇怪的地方；偶爾，他會像整個人被掏空般呆滯地望著前方，有時又突然出現明顯、不合時宜的情緒起伏，甚至會開心地帶食物說要給玧其哥送飯。南俊說這是一種心理防衛機轉，人們會無視傷痛、逃避它以讓自己維持日常生活、不致崩潰，他們因而順著他，誰都沒有戳破。

　　──但這樣絕對撐不久的。智旻猶豫地將手搭上他的背，滿臉擔憂。

　　「如果有什麼想說的……什麼心情、想法都可以，只要哥想聊聊，隨時歡迎哦。」

　　「謝謝你，智旻。」鄭號錫微笑著伸手搭向對方的肩、同時將對方搭在自己身上的手碰掉，「我沒事。這樣的關心讓我很感動呢，很帥嘛智旻～～！有你真好。」

　　「……那我先去廚房幫珍哥，哥如果累了可以先回房休息，晚餐好了再叫你。」

　　閔玧其睡睡醒醒，全身痠痛。他不喜歡像這樣喪失時間感，儘管手機就躺在床底下，想到開機的瞬間就可能驚動警方找到這裡、搜羅大量跟號錫有關的證據將他逮捕，他就沒有勇氣。

　　好笨啊，閔玧其。他趴在床上側過頭，靜靜望著透光的門縫嘆氣。

　　成員們現在在做什麼呢？因各種不得已，閔玧其是最常告假的成員。他發現自己已經習慣這樣猜想，卻無法習慣獨自缺席的寂寞與空虛。

　　說來矛盾，七人在一起時他經常會嫌其他人吵、一個人躲到角落獨處、做自己想做的事；但當世界一片安靜，沒有六個吵死人的傢伙跑來打擾，他又會覺得要是能跟他們待在一起就好了。

　　公司應該還沒把他失蹤的事昭告天下，後面的連鎖反應太大了──除了會讓粉絲傷心、擔心、激起怒火撻伐之外，媒體一定會大肆渲染，接著團體事業勢必停擺，藝人保護不力的指責肯定會重挫公司的信譽及股價……在這樣的情況下，同公司、集團的任何人都會被拉上風口浪尖，誰說了什麼、做了什麼、維持正常行程甚至吃飯喝咖啡，都會被不理性地放大檢視、一一抨擊；競爭對手有可能趁機得利，也可能因坐收漁利的心態過於明顯，反倒受池魚之殃。就算撇除這些，警方那邊轉為公開偵查後，有可能會把歹徒逼急、或使別有居心者根據可能情報積極尋找，找到他後是否會立刻通報幫助他獲救都是未知數……這麼做等同宣示他在無任何保護、無力反抗或求援的情況下，被藏在某個地方、成了獵物，供人虎視眈眈。無論機率大小，都有可能讓事情更糟，他們不會冒這個險。

　　鄭號錫當然也不會讓這種事發生。閔玧其慶幸綁架犯就是號錫──鄭號錫說對了一部分，除非他願意，不會有其他人找到閔玧其。只要閔玧其待在這裡，不會有其他人有機會傷害他，最多就是忍受鄭號錫對他的暴力，儘管事實依然糟糕，還是比他被其他來路不明的人綁架來得好多了。

　　枕頭上屬於號錫的香氣正在逐漸淡去。他嗅了幾下，閉上眼，想像自己躺在宿舍的房裡，旁邊就是號錫。床邊暖暖的光被他擋去一半，他會牽起他的手、摸摸他的頭，親吻他的臉哄他入睡。他的撫觸、聲音和笑眼都是那麼溫柔，他的眼皮漸漸變得沉重，最後放鬆地在號錫懷中及陰影裡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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