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密貨幣騙局頻傳，如何察覺詐騙的蛛絲馬跡？

2021年初市場大多頭時，不乏在幣圈獲利的投資人，有熟人跑來勸（ㄒㄧˇ ）說（ㄋㄠˇ ）我應該投資虛擬貨幣，「你做股票、基金、外匯的獲利，不過就拚一個速食套餐小薯加大，哪像幣圈的玩家，獲利是用幾倍來算的？」

我的經濟學和貨幣銀行學都是低空飛過，但還記得風險概念，虛擬貨幣並沒有被大型、穩定的經濟體承認是法定貨幣，最廣為人知的比特幣兌換美元的價格，波動遠比大盤劇烈，能夠實際去交易到的商品服務、可以實際買到東西的地點也非常有限，為什麼我要把可以穩定交易的新台幣或美金換成極不穩定的虛擬貨幣？圖它的漲幅超越大盤？那跌幅超越大盤我也承受得住嗎？即使中美洲的薩爾瓦多總統認為比特幣就是未來，趁現在傾國家之力「逢低買進」，但我的心臟很小顆，我不敢。

各種詐騙隨著投資熱潮橫行，例如搭上虛擬貨幣暴漲的順風車的法尼科技，從2017年七月開始營運，除了謊稱投資挖礦機、鼓勵上線拉下線，主嫌另外設立了百易新創國際控股公司，以「認購餐飲店股份」、「投資期貨」等名目，主打18到86％的超高年利率，向上千位民眾吸金，不法所得超過新台幣18億元。

法尼雖然主打集資買主機挖礦以太幣，但並沒有真的在挖礦，而是拿下線會員的投資金額去支付上線的獎金紅利，可謂經典的龐式騙局。

由於加密貨幣在2019年經歷一波大修正，投資人擔心血本無歸，紛紛向法尼解約換現金，才讓法尼的騙局被踢爆，纏訟至今超過三年，2022年8月初，高院更一審判定經營法尼科技負責人田書旗、黃淑霞夫妻14年和12年刑期，併科罰金1億元和5千萬元，並延長羈押期兩個月，防止兩人逃亡滅證。

即使刑度已經封頂，騙走的錢能追討得回來嗎？答案恐怕是很悲觀的，檢調在查扣法尼公司資產時發現田書旗夫婦的名下幾乎沒有財產，十幾億的現金究竟被藏到哪裡，至今都是個謎團。

依據刑事警察局統計，在類似的詐騙案中，超過六成的受害人是20到39歲的年輕人，為什麼加密貨幣投資吸引了許多中產階級？或許是快速致富，致富後能夠有更多餘裕創造被動收入太吸引人了，要靠著工作的薪水成家、生子、買房置產，實在是太漫長也太艱辛了。

面對虛擬貨幣這樣的新領域，我的學理背景是建構在傳統金融上，很應該去請教專業，或許有什麼重點我忽略了。非常湊巧的是，我先生的專長是密碼學、做數論相關研究，也就是形成加密貨幣的理論基礎，他每天的工作內容是讀論文、在計算紙上列算式－－沒錯非常古典，用手寫，接著他跟研究夥伴使用外星語溝通寫Paper，由於疫情在家工作的關係，我也常常旁聽外星語會議，都是數論、機率統計、演算法的專有名詞，可以確信的是，這些知識還有密碼學研究者所關心的問題，和市場操作加密貨幣賺大錢半、點、關、係、也、沒、有。

我拿出法尼案找先生討論，問他身為密碼學的職業研究者，有辦法從主謀的說詞、商業模式和標榜的獲利率中找出詐騙的破綻嗎？

「其實沒有辦法耶。」即使身為職業研究者也覺得困難，雖然法尼鼓吹的50%獲利率聽起來很扯，但當時市場的確支撐得起這樣的行情；用獎金回饋鼓勵上線拉下線，這在Uber或是PayPal在初期想要吸引新的使用者擴大市佔率時，也曾採取過雷同手法。

法尼案受害者有人在投資之初擔心被詐騙，實地去找自己的礦機，的確找到主機上標註自己的姓名、編號，這裡是少數讓專業研究者覺得不自然的地方，「虛擬貨幣挖礦就像是蓋水庫一樣，重點應該是你出錢出力可以分到多少水，而不是在蓋水庫的磚頭上寫名字，或是去分割水庫裡的水哪個立方是你的、哪個立方是我的，這完全是沒意義的舉動，標榜專業的團隊為什麼要做沒意義的事情呢？－－但也沒有法律規定說不能這樣做，也不難理解大家看到自己的名字寫在礦機上，會比較安心。」

專業研究者能察覺一些疑點，但無法篤定「這就是詐騙」，我能想出的額外補強方法，就是使用政府公開資訊交叉查詢，例如使用經濟部商業司的商工登記公是資料查詢服務。

大家可以在這裡查到公司基本資料、董監事資料、經理人資料、分公司資料、跨域資料、歷史資料、自行揭露事項、法人董監網絡試用版等等。

這些名字非常重要，接下來就把公司代表人、董監事名單丟進司法院法學資料檢索系統的判決書查詢搜尋。

法尼案的主謀田書旗先前也曾涉入2016年被揭發的「億圓富」詐騙案，這起主謀主打「台灣巴菲特」名號，謊稱億圓富控股公司即將初次公開發行（IPO），以上市後股價將一飛沖天的說詞吸引投資人提前認股，並保證會發給顧問費、利息費等等，吸金超過新台幣40億元。

很多投資機會標榜錯過不再，但應該也不差用這兩個資料庫交叉查詢的幾秒鐘，起頭的人過去高度涉入詐騙案，這是一個很具體的警訊，的確世界上有不少人同名同姓，那就值得拿著判決書去問對方：「這個人是你嗎？」多把關一層，多一分保險。

回顧報導，在法尼科技騙局中上當的人們，不乏努力工作、努力存錢、努力學投資，想要突破低薪高房價高通膨的困境，「想快點改變現狀」的心情成為騙子鎖定的弱點，許多人被扣合時事、不到退潮時感受不出異常的投資案哄騙，而且在當下完全相信一切都是真實的，每個人都希望過得更好，這份「希望」與「貪心」之間的界線又該劃分在哪呢？

今天我沒落入這個詐騙陷阱，未必是我比較聰明、人品比較高尚，很可能是我的運氣比較好，詐騙犯的腳本沒有剛好抓住我的弱點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