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anna坐在會議室裡,聽著業務部門抱怨。這場跨部門會議,以悠悠一向精闢的見解來說,就是抓戰犯會議。戰犯是誰?那自然是位階最低、資歷又最菜的Canna。
雖然身邊的人——不是一分一秒都沒待過正規公司的悠悠——有好好經過社會歷練的朋友、包含男友,都告訴她,如果不是真的出大包把客戶嚇跑、害公司股價狂跌的事,抓戰犯會議不值得放在心上。主管無法檢討體制的時候,就只好轉過身檢討你。
知道歸知道,Canna性格中想討好人的那面,讓她始終過不了這關。無法在職場上當模範生,讓她的職涯一直處在焦慮失衡的狀態。過去當接案的自由工作者時,還能夠找到藉口,畢竟這行誰都嘛藏一手,只要不落人口舌,就算是個好合作對象;但在公司就不一樣了。所有人朝夕相處,坐在辦公椅的時間比躺在自家床上的時間還長。公司,Canna忽然明白,只是在複製她忘記了的學生時代。
她討厭她的女中時代。
如果不是為了討好母親的虛榮心,雖然她後來也承認自己當時有那份虛榮感,而進了那間其實已經分數早已不是前三志願、過了輝煌時代的女中。她上了大學,別人聽到她是那間女中畢業時,總有那麼幾個人用意味深長的表情看著她說:「那你高中的時候一定很努力,成績很好囉?」
她每次義憤填膺講著女中暗潮洶湧的交友生態、對學姊的過度迷戀、社團中再痛苦不過的階級制度時,悠悠始終用她那獨有的天真回應:「哦,可是我高中過得很快樂耶!」然後,悠悠會接著她的話,講吉他社畢業的神級學長傳說,講物理老師的假髮,或是講著準備科展時差點炸掉實驗室的事情。
悠悠的高中時代顯然是養成她現在這副悠悠哉哉性格的起點。Canna雖然很受不了悠悠總是用那樣的態度敷衍她求學時代的創傷,但她自認在高中時代,至少有一點是贏過悠悠的:她在高中社團的跨校聯誼上,認識了第一志願的男孩,談了一場她至今仍難以忘懷的初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