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語文系的老師請假後,她匆匆搭著公車,開往了台大這所神聖的學院,想當年,她可是差點考上這所象徵未來與榮譽的學院。
車窗外也是霧濛濛的,今天又是雨天,該不會一整年都是雨季吧?她驚呼,因為自己沒帶傘,包包中的傘也只是那個男人的遺忘之物。
到了台大門口,應廷樺已經在門口等她了,一見到郁于貞,他燦爛一笑,緩步走向前幫她拿東西。他們一路上談了很多,可是一個是理科的,一個是文科的,甚麼也聊不起來,只能一起幻想著兩人 以後的未來。
「那麼,我們以後如果同居的話,可不可以養狗啊?」她問。
他說:「可以啊,你想養什麼樣的的寵物,我是很想養貓啦!」
愛好不同。她想,於是說:「但是我…挺想養狗的。」
這時一個長相甜美的女孩朝他們奔來,口中還親密的喊著「小樺!」
郁于貞先是一愣,然後突然明白甚麼,惡狠狠的惡瞪著應廷樺。
「給我解釋!」
轉眼,那個女孩已經來到他們面前,她大概是太興奮,跑到臉都紅了,應廷樺冷冷地看著她,郁于貞更是眼裡有殺氣。
他冷冷的問:「你怎麼來了?」
女孩一愣,隨後一臉無辜的說:「不是你…要跟我告白嗎?」
應廷樺只覺得莫名其妙:「為什麼時候要跟你告白了?全校都知道我有女朋友了,我還跟你告白幹什麼?」
那個女孩彷彿突然明白甚麼,眼框映紅,捂著臉逃了。
「沒辦法,我太受歡迎了。」他無奈聳肩。
郁于貞顯然氣還沒消,她略帶怒意的問:「你有沒有跟你的同學說,我是政大的學生?」
「有。」
「有沒有說我很好看?」
「當然了,我當然是說『我女朋友是天仙下凡』。」
「那你有沒有說我––」忽然間,郁于貞打住,她一臉驚訝的看著走廊盡頭的一個挺拔蒼白的身影。
不是那個人又是誰?
雨傘!
她匆忙掏出雨傘,舉得高高的,也不管應廷樺了,她穿越學生海,一路擠到他面前,「先生!你的雨傘!先生!」
像一個不自量力的小魚,想衝破洶湧的海流,有點傻,有點蠢。
那個人回過頭,目光落在她身上,然後彷彿想到甚麼,淡淡地說,眼裡卻併出一絲笑意: 「是你。」
她真的很矮,尤其是在這一片學生海裡面,然而她的手卻舉的很高,他瞇起眼才看清楚,是把灰色雨傘。
有許多學生的的目光已經集到他們身上了,一臉玩味。
他走到郁于貞面前,人群自動散開,郁于貞還是把手舉高高的,他走過來,看了雨傘一眼。
「不是我的。」
「欸?」
他又重複一次。「這不是我的。」
郁于貞頓時覺得自己很白癡,於是默默放下手,小聲的道歉,應廷樺以也在這時回過神,立刻衝過來,然後冷冷的盯著這個男人看,沒幾秒後,他的臉刷一下的慘白。
「明振宇?」
那個男人淡淡地嗯了一聲,然後轉身揚長而去,等他走後,郁于貞拉拉應廷樺的短袖,他已經愣神了,「廷樺,那個人是誰?」
應廷樺幾乎是崇拜又驚恐的說:「那是台大資優生之一,大四的醫學系高材生,超級厲害,看到他剛剛的嗯一聲嗎?他在回答我欸!天啊!寶貝…你快點告訴我,你那個雨傘是什麼回事?」
郁于貞將情況都說出來,應廷樺卻搞錯重點,他非常興奮,「那麼,你跟他很好,是不是!媽呀!那你以後多來,多來啊!」郁于貞都被氣笑了。「喂,你嚴重偏題啊!我的重點是,我竟然以為那是他的雨傘!有夠丟臉啊!」
之後,郁于貞一下課就經常去台大校園晃悠,應廷樺就牽著她的手,見人就說,「欸,這我女朋友。」
很扯的是,應廷樺竟然帶她直接逛到大四的樓層,她看著比自己高一截的男男女女,一臉驚慌地說, 「喂喂,你要幹嘛?」應廷樺保持沉默,這反倒讓她越來越害怕。
終於,在長廊的一個轉角的教室後,郁于貞終於明白,為什麼他一路上笑得那麼燦爛,原來,是去見這位明振宇學長了。
他笑得真的很燦爛,一臉喜孜孜的開門,就見到明振宇持手術刀,倚在手術台旁邊,靜靜的看著他們。
彷彿是在等待。
他帶著淺綠的口罩,一雙深雙眼皮的眼露在外面,冰冷而淡漠,和應廷樺那張燦爛如陽光的笑意形成鮮明對比。
「學長,我來了。」他忽然認真的說。
郁于貞開始打量這間房間,白色的牆壁上掛著動物標本,又或者是人體器官素描,白色的櫃子靠牆,擺滿了郁于貞這個文科人看不懂的東西,而應廷樺與明振宇已經開始操作,原來,是大體。
郁于貞一開始看到,差點尖叫,還是應廷樺安慰她,說這個人的靈魂已經被度化了,不會突然出現或鬧鬼,明振宇倒沒怎麼理他們,只是持著手術刀,切開大體的左胸,然後看著琢磨了一會,探出頭說,「這個人心臟有支架,技術挺高明的,但還是有紕漏。」
聞言,應廷樺立馬冷落郁于貞,也開始認真投身於這個大體。
郁于貞狠狠的瞪著他,然後無奈撇了撇嘴,自顧自的在一旁搬個椅子坐下,打開書包,她翻開手機開始滑起來,也不知道過了多久,當窗外夕陽已經快要落入汪洋中的時候,明振宇才喊停。
應廷樺還是一臉崇拜的看著明振宇,他的目光短暫停留在郁于貞臉上,然後很快又轉開。
他顯得有些刻意。「這是你女朋友?」
應廷樺好一會才反應過來。「啊?…喔對!這是我女朋友!」
得到答案,他眼裡的光明振宇冷冷的朝她點頭點頭。「我叫明振宇。」
郁于貞跟應廷樺一樣,好一會才回過神,趕忙從椅子上站起來,手忙腳亂的回答,「我叫郁于貞。」
「郁?」他問,「哪個于?」
她慌亂的筆劃,說實在的,她自己也不明白,自己在慌甚麼,只是在這看到那雙淡漠深黑的眼眸時,就會這樣,彷彿被那雙眼睛吸去靈魂。「于此的于。」
他的眼裡迸出一絲燦爛如煙火的笑意,那樣炙熱,就像蝴蝶終於找到了那一朵花。
那一片原本以為毫無生氣的沼澤,在頃刻間,長出嫩青的草。
郁于貞被他盯得魂都丟了,一時忘了跟著應廷樺出去門口,只盯著他發呆。
還是最後他猛地一下驚醒過來,禮貌微笑。
「好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