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道通往屋外的門被打開了,門外夜色如墨,門內燈火通明,一門之隔,却是兩個世界。屋內滯留著葡萄酒、無酵餅和烤羊羔的濃郁香味,屋外則瀰漫一絲無人覺察的淡淡憂傷。
耶穌要走出去之前,對門徒說:「我告訴你們,經上寫著說:『他被列在罪犯之中這句話,必應驗在我身上。因為那關係我的事,必然成就。』」(那件事指的是彌賽亞為救贖世人必須捨命的預言。)
耶穌領著眾門徒,一行人安靜地往橄欖山的方向前去,宛如一列送葬的隊伍,直走到一處叫做「客西馬尼」的園子才停步。
耶穌回頭對門徒說:「你們坐在這裡等我禱告。」然後又帶著其中三位門徒繼續往前行。
行不多久,耶穌整個人突然驚恐起來,極其難過的對那三人說:「我心裡甚是憂傷,幾乎要死,你們先在這裡等候,記得保持警醒。」
話剛講完,耶穌便自己一人再向前走了幾步,頓時彷彿全身氣力被抽空一般,兩腿癱軟,趴倒在地,隨即抬望雙眼向神禱告說:「如果可以的話,請叫那時候過去。父神啊!在祢凡事都能,求祢將這杯撤去。然而,不要從我的意思,只要從祢的意思。」
為什麼是我﹖
人生在世,總有許多狀況出乎意外;希望它發生的不發生,不希望它發生的偏偏一再發生;因為不明所以,因為難以挽回,因為無可奈何,只好怨天怨地,藉著一聲悽愴的吶喊:「為什麼是我﹖」來表達抗議。
這個答案没有人可以回答,無法解釋清楚,即便是耶穌,在面對神擺在他面前的這一杯,他也絲毫不敢悖逆。但隱藏在神意中的奧秘,却在此彰顯-原來,神子耶穌與我們凡人一樣會軟弱,面對死亡一樣會憂傷,但他心知,在他承受這個憂傷的背後,一定有神的道理在其中;不回應他的禱告,不施憐憫將杯撤去,不是不愛他,而是為了成就偉大的事,並使他得著榮耀的冠冕。
父神的愛是怎樣的呢﹖一個來自父親的深切之愛,絕不會是放任縱容、肆意溺愛。神的愛是管教、是磨練,是要堅固其本有的神性,不使淪喪;對於遠走高飛的浪子,唯有透過無情的手段,才能淬取出悔改的眼淚,軟化堅硬心腸,領他重返家的溫暖懷抱。
「愛」字的上方是「爪」,中間是一個保護網,下面則是一顆長了兩條腿、急著想要出走的心。我們覺得要放那顆心自由才算是愛,父神可不這麼認為,祂擔心孩子一旦離開了祂的保護網,所有一切人世間的苦厄和危險,都將紛至沓來。所以,總是看似無情却有情的抓痛我們,目的是為看顧。之所以會覺得傷痛,那是因為我們一直都在極力抗拒的緣故。
「自由」是我們一心所追求的,「看顧」也是我們想要的,但這兩者却是互相衝突的;除非我們自己夠強、夠有能力,自己就是自己的看顧者,否則,一意追求絕對的自由,但不具足自我保護的能力,終究只會為自己帶來更大的傷痛。到頭來,反成了「野蠻自由者」脚下的犧牲者。譬如,你一向遵守交通規則,按燈號走斑馬線穿越馬路,誰知會遇到死神攔阻,被一名開著名貴跑車的醉鬼撞成了植物人。是神安排的嗎﹖是神不愛你嗎﹖不是。是起因於自由被放縱過了頭,才導致整體中的個人權益被侵害。法律阻止不了悖逆,猶如上帝限制不了撒旦,於是形成了「共業」,共享自由,當然就必須一同承擔業報。至於被鬼撞的為什是你﹖這個時候,因果論就派上用場了,一定是你與那個酒駕的混蛋之間,存在著什麼說不清的因緣。
無情成就有情
談到無情的試煉,有誰可比耶穌的遭遇更悲慘﹖他出生時的嬰兒床是馬槽,差點因其母親是處女懷孕而不被父親約瑟接納;尚在襁褓之中就被當時依附在羅馬政權下的希律王下令追殺,逃亡時間長達兩年;一生貧窮,沒受過什麼教育,完全靠自己讀經吸收知識。30歲開始講道後,屢經險難,孑然一身,連個放枕頭睡覺的地方也没有;當他回到本地本家的拿撒勒時,同族的人非但不歡迎他、不尊敬他,反而厭棄他、驅趕他;接著又被自己心愛的門徒猶大出賣;押送公會審理時,眾人朝他臉上吐口水、用拳頭毆打他;等下到牢裡,連兵丁都來戲弄他,教他尊嚴掃地、受盡屈辱。末了,在没有被害人,查無任何犯罪事證的荒謬判決下,被釘上十字架,赤身裸體面對千百雙看笑話的眼睛,滴盡鮮血,飽嚐極至的痛楚和死亡的恐懼才終於斷了氣。那年,他才33歲。
如此令人難以承受的悲慘遭遇,如果加諸在我們身上,我們有可能成為千萬人追隨及信仰的耶穌嗎﹖不太可能!因為我們從來就不曉得神的心意是什麼,乃致於我們永遠也無法像耶穌一樣,能夠不流一滴淚,不說一句苦,總是勇敢無懼,坦然面對,而且願意饒恕。
神的無情成就了耶穌的有情,進而才能將福音傳遍天下。這也讓我們產生了另外一層的省思-能施神蹟的耶穌,為何甘願受死,不以自身神力救命﹖其實是心存憐憫。因為那些個千方百計想謀害他的猶太人,與他同屬神的兒女,關係是弟兄姐妹,猶太人因心智被蒙蔽,才識不得這層關係,若是基於報復,嚴加懲罰,豈不是重蹈人類史上第一宗兄弟相殘(亞伯拉罕的大兒子該隱,設計殺害弟弟亞伯)的覆轍嗎﹖這樣又怎能將他們從入魔的道路上找回來呢﹖既然承接了看顧者的責任,牧羊人為羊群喪命狼口是應該的,那就勇敢的犧牲吧!
耶穌用他悲慘的一生,明白的告訴我們,生命會受到無情試煉是必然的、是必要的,生命的本質是苦,不以苦攻苦,是改變不了人心的。凡是不在神計劃內的事,任我們怎麼求、怎麼施展能為,也没有用。
神啊!原來我們每個人都有屬於自己被釘的十字架,而這條通往解脫的苦難之路,也只能自己一個人勇敢的去走。謝謝祢為我們安排了這麼多的試煉,逼使我們可以早日進到喜樂的國度。我們會學著重新看待世上所有的磨難與悲情,但,等我們真的鼓起勇氣,勇敢的喝下眼前的這杯,可否求祢,不要再有下一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