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起五年了! 他就是不鬆口說要結婚,都住在一起了說! 不知從何時起,她已經喊他父母爸媽。這兩老甚至特地上台北,把結婚手續費塞給她,要他倆隔天去登記。這筆意外之財變成伙食費,他倆是影視自由工作者,口袋裏沒錢是常事。
他倆是在某個獨立創作短片的拍攝認識的,他是攝影師,剛剛從美國回台灣,小平頭上綁著帥氣的紅頭巾,眼睛散發著智慧和熱情。她是執行製作,剛剛大學畢業,長髮飄飄,吉普賽人的味道。那晚,一群懷著電影夢的窮光蛋在黑漆漆的海邊喝啤酒,怎知道他真喝醉了,海浪聲夾雜著他的胡言亂語,說喜歡已經名花有主的她! 她心頭一驚,故事就變成了腳踏兩條船。她把心中的糾結都告訴日記本,卻有人違背了不該侵犯他人隱私這一條,日記本的某一頁被寫上一個大大的,"幹"! 不久,寫幹字的人去當兵,他和她就在一起了。
他大她十歲,在他能力所及,沒安全感的她被照顧得舒舒服服,而且,雖然沒錢,但有閃閃發亮勝過一切的電影夢護航著。一年過一年,她媽媽警告著說,"一直不結婚,他是不是有別的女朋友? " 愛女心切的媽媽決定自己找答案,他的回答是 "她還年輕,應該出去看看!" 於是,他全力幫助她,補英文、考托福、申請學校、買皮箱、打包、送上飛機去留學。
有天夜裡,她起床上廁所,他坐在沙發上沒去睡。從窗戶射入的月光,把小客廳的白瓷磚地板照得凉涼亮亮,隱約中她訝異地看見他陰鬱的臉。有一部分的他,是她完全不認識也無法明白的神祕深奧,他究竟在想什麼? 他想要的是什麼? 就算問,他也總是不答,只有臉色變得異常地沉重。他跟她說許景淳唱的一首歌,天頂的月娘啊:
天頂的月娘啊 你干有在看
看我的心肝啊 為何在作痛
天頂的月娘啊 我輕輕叫一聲
望伊會知影啊 不通乎我孤單
是不是頂世人 欠你的感情債 這輩子要用青春拿來賠
你的心那麼冷 你的愛那麼冰 這世間有誰人親像我這癡情
一瞑一瞑的相思 浮浮沉沉放不離
一次一次舉頭看 流星怎會這無伴
天頂的月娘啊 你干有在看...
她不知道這是在說他倆,還是在說他在紐約認識的那個大陸女孩? 他說他們很合得來,可惜人家已經結了婚,所以就像兄妹一樣。那天半夜他倆抱頭痛哭了好久,她當然是哭他倆的有緣無份,而他是哭他的人生。
飛機一路十幾個小時,她狠狠地把心哭碎了。他回到沒有她的公寓,吃光了剩菜,一如往常,坐在沙發上看電視,一直看到夜深。
每個人的心中,都有就算走過了萬水千山也不會忘記的人事物 / 圖: 紅色狐狸張怡靜
後來她輾轉得知他去了大陸發展。畢業後,她沒回台灣,不再想他,卻也沒有要忘記他。
她大婚的隔天早上,回去舊住處搬剩下的東西,室友告訴她,昨晚有一通奇怪的電話找她,那人好像喝醉了,說什麼都聽不清楚,好像說他是David Chang,說不要忘記他。是他! 新婚的她心頭發涼,老天爺在開什麼玩笑啊? 分開快六年了,那個她深深地壓在心底,死死地埋著的他,一瞬間,活生生地跳出來。
她打開還留在書桌上的電腦,進入雅虎信箱,點開一個新的郵件,迅速地寫著: 室友說昨晚你打電話來,我一直沒有忘記你。
讀著她的郵件,酒醒的他努力地在想,昨晚說了什麼? 手卻很自動地開始打字回覆: 寶貝,我人在上海拍片,月底殺青後去找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