歲月靜好

過往宛如一縷雲煙，稍縱即逝。再回首，早已物事人非；再憶起，忍不住感嘆：「歲月啊！歲月，究竟都去那了？」

廣播裡播著周杰倫的時光機（方文山作詞），他這麼唱著：「有些話總來不及，一直都放在心底，想要將妳看仔細，但錯身而過的妳，已經離去....」。聽著熟悉的旋律，不禁想起昔日求學的時光。

記憶中，奶奶總會戴著老花眼鏡，默默地坐在書房裡的窗邊，逐一拆解科學難以解釋的數字難題，如同好勝心極強的學生一樣，不斷地揣測與研習。尤其是下雨天，她無處可去，我也無處可逃，只好展開課本假裝複習，耳裡卻不斷重複聽著mp3撥放周杰倫的歌，打發時間。百般無聊時望著她認真思考的背影，卻不知為何陡然有一股安全感悄然上身。

她靜靜地坐在矮矮的木椅上，坐墊是用竹籐編的，心無旁騖靠著深褐色的木桌邊揮筆，心中計算著我猜不透的博弈遊戲，一個個看似沒有邏輯的阿拉伯數字，被她慢慢地填入一格格空白的框架中。

一般時候她的情緒總是寡淡，許多事都認為自然而然便好，除了偶爾與母親爭執時的生氣模樣、贏錢時的開心模樣之外，其他鮮少有變化，就連我跌倒摔傷替我換藥時、偷偷塞錢給我時、爺爺因病去世時，臉上仍然是平靜地未有過多的起伏（抑或藏的深）。

不過，讓我印象深刻的是拍照時，一副頂在臉上的羞澀表情、微微抖動的嘴角，總讓我覺得好笑與可愛，她總愛說自己不上相，卻依然對的到鏡頭。可惜的是我們的合照實在是太少了，看來看去也就只有那麼幾張而已，如果時光可以倒流、回到過去，真希望可以多拍幾張照片留念。因為，我怕有那麼一天，時間再久一些會不自覺地忘掉妳的樣子。

她的身影是豐盈的，與街上許多老奶奶如出一轍，喜歡穿著花花的衣裳、燙著捲捲的頭毛、拿著紅色小錢包，一步步緩慢地向前邁去；萬精油，這是我印象中最熟悉也最屬於她的味道，每回聞到，都會不自覺地停下腳步、四處張望，並湧起一股思念。只是無論再怎麼像，也沒有人會像她一般，緊緊地拉住我，溫熱的手掌就像緊箍咒，將我乖乖地綁在她的身旁。

家家都有本難念的經。奶奶與母親本屬於不同山頭的頑石，多年的磨擦與婆媳問題，都成了彼此解不開的心結，因此自從她離世迄今，我從未在母親或其他家人面前提及對奶奶的思念。因為逝者已矣，明知道說了會讓另一顆鑽石心起漣漪，那又何說出口，白白增加內心的負擔與不快呢！

從小我就怕鬼，也相信世上會有殭屍藏在深山之處，不過自從奶奶去世之後，我總希望可以再次看到她，那怕是在夢裡也好。偏偏「日有所思，夜有所夢」並非人人都行，夢裡出現過許多不相干的人，唯獨不曾看見她來過，實是可遇而不可求。這麼多年過去了，我想她應該早就走遠了吧。每次雨天回到書房，同樣的位置，同樣的桌椅，總會讓我再次想起她的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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妳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