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BC - I'm Not A Monster] 第一季Ep2：話中有話

本文將以Josh第一人稱敘述

【和Lori第一次見面 - 續】

這個聯絡Lori的男人自稱是Florian，他用Whatsapp聯繫給Lori。Florian向Lori保證，他有門路把Lori和孩子們從Raqqa弄出來，但他要Lori答應兩個條件：

Lori已經悄悄跟執法單位通報這件事了。

我看著Lori，心想，如果是早前幾個月認識Lori，她不過就是一個普通單親媽媽，養幾條狗。但現在，她就像個FBI情報員，跟半個地球外的人口走私販子鬥智談判，試圖營救困在ISIS的親人出來。

Lori：“Florian聯繫我的時間不固定。有時候是半夜我在睡覺的時候，或者上班時間，有時候我正在看醫生，或遛狗的時候打來。他一跟我聯繫，我像是即刻轉換到另外一個世界，一個只有他跟我兩個人的異次元空間。”

Lori這樣斷斷續續跟Florian聯繫了一週之後，Florian終於揭曉他打算怎麼把Sam跟孩子們弄回美國：首先想辦法讓Sam穿越敘利亞(Syria)邊境到土耳其(Turkey)，然後再轉到斯洛伐克(Slovakia)。

這個計畫似乎過於誇大了，感覺Florian畫了一個很大的餅。Lori開始懷疑Florian是否可信，於是她要求Florian提供一些Sam和孩子們還活著的證明。

幾天後，Lori收到了一張照片跟一個音檔。Lori拿給我看。

是一張暗暗的，有點模糊的，Matthew的照片。他手裡拿著一張報紙，上面隱隱約約可以看得出來報紙的日期是2月13號2017年。底下還有潦草的一行藍色字 I love you Aunty Lori (我愛你，Lori阿姨)。

音檔打開，是Sam的聲音：

“Hi Lori，謝謝你的幫忙。今天是2月13號2017年。希望Matthew那張照片還行。這裡的狀況一天比一天糟，我希望你能加快動作，趕快把我們弄出去。我愛你，我很幸運有你這個妹妹。”

【走訪 - 印第安納州】

到底Sam怎麼會到Syria去的，她自願去的嗎？還是被丈夫Moussa強行帶去的，或者還有什麼更複雜的背景原因？我決定走訪一下Sam家附近，看看能不能找到一些認識Sam和Moussa的人。

Lori： “看，那間就是Sam和Moussa的家”

那是一間鋪著粉紅色木片外皮的房子，有一個陽台，還有一個籬笆圍起來的大苑子。

Lori：“回到這裡感覺好複雜，我既生氣又難過，你知道嗎？我多希望回到這裡，會看到Sam跟以前一樣，就坐在陽台上抽菸。”

Sam的好朋友Cassie和Andrea告訴我，Sam是一個很貼心，很幽默的人，很愛說冷笑話，對朋友很好，任何人需要幫助，她會毫不猶豫伸出援手。

Cassie：“有一回我跟Sam一起去海邊玩，回家的路上，突然聊到我從來沒體驗過開車或搭車時速超過100英里，Sam回答我『那我今天就讓你體驗看看！』”

“Sam喜歡追求刺激嗎?” 我問。

Cassie：“喔，Sam超喜歡的，她很常作這種刺激的活動。”

“Sam是怎麼樣的一個媽媽呢？” 我問。

Andrea：“Sam花很多時間跟孩子互動，陪他們玩，孩子們被她照顧得很好，她是一個很稱職的媽媽。”

Cassie和Andrea都表示Sam不可能自願加入ISIS，他們認識的Sam不可能把孩子置於一個那麼危險的境地，也不可能會支持ISIS以殘殺生命為方法來宣揚伊斯蘭教義。他們認識的Sam，就是一個愛孩子，對人友善，偶爾喜歡追求一些刺激的好人。

難道真如Sam所說，是Moussa強行把他們一家帶去的嗎？Moussa又是怎麼樣的一個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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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oussa來自摩洛哥(Morroco)，和單親媽媽Sam交往後沒多久搬進和Sam、Matthew同居，兩人在2012年結婚，隔年Sam生了一個女兒。Sam信基督教，Moussa信回教，但他們都不是虔誠的信徒。

巷口有家小雜貨店，我在那碰到了Sonny，他認識Moussa。

Sonny：“我最後一次看到Moussa，是他帶著一個小孩來店裡買東西，我猜那應該就是Matthew，他買了一些糖果和一包Marlboro。Moussa很溫和很有禮貌，他也總是會留一些零錢，以防Sam進來的時候身上沒帶現金。有好幾次下雪，我店門外的雪都是Moussa幫我鏟的。”

不過Sonny記得一件很奇怪的事。有一天Moussa來店裡，說要帶Sonny出去看樣東西。Moussa打開車子的後車廂，裡面竟然有一些金條，Moussa還讓Sonny拿拿看金條。Moussa沒有提金條是哪裡來的，要作什麼用，就只是告訴Sonny，讓他投資金子。Sonny說他當時不知道該怎麼回應。

Sam的好朋友Cassie曾經在Moussa家的貨運公司上班，我問Cassie對Moussa的印象。

“你能形容一下你所知的Moussa嗎？” 我問。

Cassie：“恩，他長得很帥挺壯的，人很不錯，對我蠻好的，他總是說，如果我有需要幫忙，隨時告訴他，也會常常關心我，看我怎麼樣。要是我有什麼煩惱，也可以告訴他，聽他的意見。不過你知道的，我還是跟Sam比較親近，畢竟男女有別。”

“他是個很傳統的人嗎？” 我問。

Cassie：“據我所知Moussa有時候會禱告，不過他沒有很虔誠。他是那種傳統的一家之主，就是那種他如果想幹嘛，他就一定要作，別人要配合他的那種。不過總體而言，他蠻正常的，沒有什麼奇怪的地方。”

跟我預期的不太一樣，我還以為Moussa會有什麼奇怪的行為之類的，但聽起來他挺正常的。

不過，他似乎也有不為人知的另外一面。

Cassie：“Sam發現Moussa外遇，然後她作了一塊看板，插在他們家前院。看板上寫『我老公寧願去吸海洛因跟嫖妓，也不願回家。』Sam故意搞的鄰居們都知道。你知道，這件事當時弄的很大。”

我從其他人口中確認Mouss的確有嫖妓跟參加過海洛因狂歡派對。ISIS支持者有吸毒跟犯罪紀錄，是蠻尋常的。不過除此之外，在Moussa和Sam印第安納州 (Indianna)家這邊，都沒有取得什麼線索Mouss或Sam有什麼宗教狂熱的行為。

我決定多了解一下Sam的成長過程。

【走訪 - 奧克拉荷馬州】

我來到奧克拉荷馬州(Oklahoma)，Sam爸媽家。

Sam的爸爸Rick：“Hi Josh，歡迎來到我們家，這個鞦韆是我們在1992年的時候裝給Sam和Lori玩的，這裡我們家的寵物正在睡午覺。這裡是我早上喝咖啡的地方，來來來，進屋子裡來，這我老婆Lisa”

Rick講話動作慢慢的，比較謹慎，跟Sam和Lori很不一樣，可能跟他的職業，美國跨州大卡車司機有關。Rick穿了一件胸前刺有他名字的襯衫。Rick知道我的來意，他對我頗為友善。

在我們開始訪談前，Rick提出了一個要求。

Rick遞給我一支古董東歐來福槍，上面還有伸縮刺刀那種 (類似下圖)，要我試看看射擊樹上擺著的寶特瓶。我猜Rick大概覺得我去過伊拉克(Iraq)，應該知道怎麼用槍吧。

“碰” (槍擊聲)

我沒打中。

“碰” (槍擊聲)

第二次，我還是沒打中。我們回歸今天的正題。

Rick告訴我，他們是基督教家庭，但Lori和Sam離家後都不再信基督教了。

Rick：“這張照片是Lori和Sam。Sam一直都是挺外向的孩子，大家都很喜歡Sam。她小一點的時候，晚上常常會偷溜出去玩。”

“Sam小時候叛逆嗎?” 我問。

Rick：“喔她很叛逆的。Sam那時候讓我挺頭痛的，經常闖禍。”

“你會怎麼形容Sam？” 我問。

Rick：“Sam很外向，大家都很喜歡她。但Sam說話真真假假，話中有話，你必須仔細推敲。”

我過去訪問過一些不論原因，最後身在ISIS人的家屬，他們絕大多數都會說自己的親人是被洗腦，迷失了自己，最後才會身在ISIS。像Rick這樣，直接質疑自己女兒說話的可信度的父母非常稀少。讓我心中警鈴大響。

Rick：“她是我女兒，我愛她。但有人會讓自己，讓自己的孩子陷入那樣的處境嗎？要我說，我覺得Sam是自願去的。但無庸置疑，我們必須把Sam和孩子們救出來。”

那正是Lori正在努力的。

【Lori與Florian的對話進展】

同一時間，Lori那裡又跟Florian有了新進展。

Florian要求Lori準備10萬美元送到敘利亞(Syria)，這樣Florian才能買通政府機關，幫Sam和孩子們取得護照，並且雇用人口走私販送他們到邊境。當然，Lori不可能自己把錢送到敘利亞(Syria)。Florian將會安排一個人在德國(Germany)跟Lori接頭，錢到手了之後，這個人會跟Florian聯繫，到款之後才會開始營救Sam和孩子們。

即使Lori可以短時間湊到10萬美元，Lori也擔心安全問題，所以Lori持續把所有進展跟FBI分享，並且給FBI權限監看她的電子郵件，手機來電與訊息。這一切，都是瞞著Florian偷偷進行的。

Florian開始變得很奇怪。

Lori：“Florian一開始很謹慎，但漸漸說話變得有點低俗。”

Florian還說需要Lori的照片。儘管覺得不太舒服，但想到Florian是目前唯一能救Sam出來的人，Lori便覺得別無選擇，只是盡量選擇不是那麼清晰，但足以能分辨長相的照片。

Lori：“老實說我覺得蠻不舒服的，也有點罪惡感，我必須套路他來得到我想要的，我心裡有點抗拒，不太想這麼作。”

但幾週後，Lori發現Florian說話方式、語氣一直在變來變去，她懷疑Florian可能是有好幾個人輪流扮的。

Lori：“這樣要套路Florian的難度就變大了，我不能對每一個Florian都用相同的說話方式，我必須要感覺、分辨我正在跟哪一個Florian對話。”

Florian 1號是愛搞曖昧，有點低俗那個。

Lori：“Florian 1號就是跟我要照片那個，他對我的私人生活很好奇，也會跟我說他晚上睡前在幹些什麼事。”

Florian 2號只談公事。

Lori：“Florian 2號只會談公事，他會問我湊到錢沒有？什麼時候拿的到錢？什麼時候要開始行動？你怎麼還沒拿到錢？你跟你爸媽談過沒？你跟Ｍatthew的生父談過沒？Florian 2號語氣會比較強勢。”

Florian 3號稍微沒那麼強勢，差不多是1號2號中和。

Lori懷疑這群人真的有要幫忙，有可能只是個圈套，是詐騙。FBI問Lori願不願意考慮真的帶著錢去德國(Germany)面交，但Lori不想涉險。可是另一頭，Florian還持續對Lori施壓，常常在半夜跟Lori聯繫，搞的她沒辦法睡覺。

Lori後來實在是受不了了，根本沒辦法好好生活，最後決定讓FBI假扮成她，繼續跟Florian周旋。

只是Florian還在繼續要Lori的照片......。

Lori提供了幾張無傷大雅的照片給FBI，授權他們給Florian。但後來，FBI總是回覆Lori，他們並沒有取得什麼重要消息，甚至連孩子們的近況都沒有下文。我致電給FBI詢問此事，他們只說無法回應。

據Lori所知，FBI跟Florian的對話後來就斷了。Lori僅有的，把Sam和孩子營救出來的方法，就這麼沒了。同時間，Raqqa的情況越來越糟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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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聞：“Raqqa遭受嚴重攻擊，ISIS幾乎被包圍了，狙擊手、詭雷、自殺炸彈遍佈這個城市。還有約數萬人作為ISIS的人質困在Raqqa。”

2017年8月，距離Lori第一次收到Sam的消息半年之後......

新聞：“ISIS釋出的最新宣傳影片中，一個看起來年約十歲的男孩對著鏡頭，警告美國總統Trump。這個男孩說流利的英語，似乎是唸事先準備好的稿，他在影片裡自稱是在兩年前跟媽媽從美國搬到敘利亞(Syria)。ISIS不是第一次利用孩童拍攝宣傳影片，甚至過去還拍攝孩童執行處決的影片，但這是第一次，ISIS的宣傳影片裡出現美國孩童。”

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