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聽說這叫做人生勝利組？(下)
「歐陽老師，那明天的教材就麻煩你先整理了，我去確認接送孩子的家長們是否已經抵達。」
「好的，溫蒂老師。」歐陽聿從主班導師老師手上接過電腦，不慌不忙地朝辦公室走去，他在這工作已三個月有餘，大多的事務皆已上手，區區整理教材這種小事，只要足夠專注，他甚至可以在孩子們離開學校前做完。
「歐陽老師！歐陽老師！」
剛走下階梯，歐陽聿便瞧見不遠處有個小小的身影在向他招手，他凝神一看，原來是宮田梨香。
歐陽聿走到梨香面前蹲下身，見她臉頰處有塊泥巴，歐陽聿從西服的口袋中拿出一精緻的格紋手帕，「別動。」
他細心地替梨香擦去臉上的泥巴，才再次開口：「已經是放學時間了，去收拾書包吧。」
「那個啊……梨香有事要跟老師說！」
梨香滿臉興奮地繼續說道，「老師說我們不可以看壞壞，所以梨香有乖乖的把眼睛遮住喔！」
歐陽聿不禁一愣，沒想到上次突發奇想的言論……這孩子還真的實踐了啊？
歐陽聿抬手摸了摸梨香的頭，「嗯，做得好。」
「嘿嘿嘿……還有啊……梨香是來跟老師報告的！」梨香開心地瞇起雙眼，「其實啊……梨香跟媽媽還有主人住在一起了！」
聞言，原本輕撫著梨香的手突然停下動作，「住在一起了？」
「對啊！今天還跟主人一起吃了培根蛋三明治！主人看起來很高興！媽媽看起來也很開心！梨香喜歡這樣！」
「是嗎？那真是太好了。」歐陽聿微微一笑，「好了，梨香也快回教室吧。」
「是！」
梨香將右手五指併攏，並抬至眉梢處朝歐陽聿行了個可愛的舉手禮後，便轉頭朝教室的方向走去。
「梨香。」
聽到身後傳來歐陽聿的呼喚，她想也沒想地轉過頭，「是？」
夕陽從窗子照了進來，灑在歐陽聿身上，讓他那好看的笑容更添幾分耀眼。
「不要忘記我們的約定。」
說完，歐陽聿地將食指靠在嘴唇上，做了一個「噓」的動作。
「是！梨香會好好遵守約定的！」
——不能把老師的事情，告訴主人或媽媽。
「梨香！有人來接妳了喔！」
聽到溫蒂老師的呼喚，原本還低著頭在畫畫的梨香隨即將畫紙與筆收入背包後，揹起背包跑到教室門口，任由老師牽著她往幼兒園大門的方向走去。
「啊！是主人——！」
瞧見熟悉的身影，梨香興奮地甩開老師的手，直直衝進江霜的懷裡。
江霜面露無奈，「梨香……不是說好在外面要叫我霜的嗎……」
「不要！主人就是主人嘛！」
看著兩人親暱的互動，溫蒂老師忍不住笑出聲，「梨香真的很喜歡江小姐呢……我從沒有見過她對宮田小姐以外的人撒嬌。」
「這樣啊……」江霜有些不好意思地搔了搔臉，「今天澪沒辦法來……所以我就替她過來接梨香了，那個……有什麼要轉告給澪的嗎？」
「沒有哦，梨香是個很聽話的孩子，課業也都在進度上，實在讓我們這些做老師的很放心。」
「那就好……再麻煩老師多關照了。」江霜牽起梨香的手，朝溫蒂微微點了點頭，「那我們就先走了。」
「溫蒂老師，明天見！」
「嗯，再見。」
目送江霜與梨香離開校門後，溫蒂才轉過身，卻發現謝琳正在不遠處看著自己。
「謝老師，怎麼了嗎？」
「今天也是江小姐來接梨香嗎？」
「是的，或許宮田小姐又加班了吧……」
「唔……」謝琳沉思了一會兒，又說，「或許……可以建議江小姐申請『家長識別證』，這樣她就不用透過校門的通話設備聯繫我們，便可直接進入教室接送梨香了，對她來說這樣也會比較方便。」
「我也是這麼想的……但不曉得怎麼跟江小姐開口比較好，要是她覺得我們誤解了她與宮田小姐的關係，或著被其他家長知道了，在私底下講些有的沒的，讓她有疙瘩什麼的……那樣也不太好……」
見溫蒂一臉躊躇，謝琳笑了笑，伸手拍了拍她的肩膀，「妳想太多了！這都什麼年代了，不論什麼樣的關係，只要對孩子是好的，都可以被接受才對，身為老師，妳的思想及觀念都得更靈活才行！」
聞言，溫蒂沉默了一會兒，面色逐漸轉憂為喜。
「妳說的對！下次我會跟江小姐建議的……！！」
下了車後江霜牽著梨香往住宅區走去，自從搬到這以兩房一廳為主的「家庭住宅區」後，她的家從二樓換到八樓，不僅與有專車往來的主幹道的距離增加了，每逢上、下班時整個社區就充滿人們活動的聲響……
與她先前所居住的「高級單戶住宅區」相比，實在太過於熱鬧……不，用吵雜來形容也不為過。
但江霜卻不怎麼在意。
說也奇怪，看著那一戶戶逐漸亮起的燈光，雖然偶爾會聽到孩子吵鬧的哭聲，又或著是聽到某戶人家的爭吵聲……這些以往會被她視為「煩人」的存在，如今看來也別有一番風味……
——或許這樣的生活也不錯吧。
牽著梨香的手，走在不算安靜的住宅區，江霜忍不住這樣想。
「主人！主人！今天晚餐吃什麼？」
「嗯……不知道澪幾點下班……她只跟我說會晚點……」江霜思索片刻，忽地靈光一閃，「不然……等等回到家後我們叫個披薩吧？」
「比、比薩？那是什麼？」梨香歪著頭問道。
「是披薩！披——薩！唔……就是在麵餅上放很多的肉肉跟很多的起司，吃起來很香，起司又黏黏的可以拉絲……啊！跟梨香上次吃的焗烤肉醬通心麵一樣！很好吃喔！」
「跟通心麵一樣好吃……那梨香想吃吃看！」
見梨香興奮的雙眼放光，江霜會心一笑，「等等我們一起挑口味吧？披薩有很多口味喔！」
說著她們也抵達自家門口，待電子鎖確認完聲紋、指紋後，大門應聲而開，於此同時一陣濃郁的香氣撲鼻而來！
看來澪已經回到家了。
「披薩下次再吃吧？」江霜衝著梨香眨眨眼又說，「要對媽媽保密喔！這是我跟梨香的秘密！」
梨香卻瞇起眼笑了出來，「主人跟歐陽老師一樣，好多秘密喔！」
「嗯？什麼？」江霜愣了一下，「歐陽老師是誰？新來的老師嗎？」
「嗯！琳琳老師說媞娜老師去生小寶寶了……所以現在是歐陽老師跟溫蒂老師……」說著，梨香突然面露驚慌，「……這個不算！主人趕快忘記！」
「忘記？這是什麼不能說的……」
「因為是約定！主人趕快忘記！」
面對梨香的要求，一頭霧水的江霜正打算再次詢問，廚房卻傳來澪的催促聲。
「梨香？霜？洗洗手來吃飯。」
「耶！吃飯飯——吃飯飯——」
聽到澪的呼喚，梨香蹦蹦跳跳地朝廁所跑去，見到她這副模樣，江霜也決定不再多問，跟上她的腳步一同朝廁所走去。
待兩人洗好手來到餐桌旁時，澪早已將餐點與餐具放好，並好好的坐在位置上，等候兩人一同用餐。
「媽媽——今天吃什麼？」
「今天吃漢堡排，快過來坐好。」
「耶！是漢堡排！我開動了！」梨香一屁股地坐下，用叉子叉起肉排後便迫不及待往嘴邊送。
見梨香吃得滿臉都是醬汁，澪連忙拿起一旁的紙巾替她擦臉，「真是的……不要急啦！吃得整個臉都是……」忙碌之餘還不忘對江霜說，「霜，妳可以幫梨香切一下漢堡排嗎？」
「啊？喔好……」
被點名的江霜趕緊接過澪遞過來的餐盤，「切多大好？」
「一指節寬，這樣梨香比較方便吃。」
見江霜忙著切分肉排，澪將湯碗推到梨香面前，「梨香先喝湯吧？記得喝之前要吹一吹，不然會……」
澪還來不及說完卻見梨香勺起湯送入口中，被燙得淚眼婆娑的模樣。
「嗚——媽媽……痛痛……」
「妳這孩子……我不是才剛說嗎……」澪趕緊倒了杯冰茶，遞到梨香嘴邊，「喝慢點，別嗆到了。」
看見澪這手忙腳亂的模樣，江霜忍不住「噗哧——」地笑出聲。
「有這麼好笑嗎？」澪面露無奈地伸出手，「把漢堡肉給我吧？」
「抱歉抱歉……我只是想起之前我照顧梨香也發生差不多的事……不由得就……」江霜笑著把餐盤遞給澪，又說，「之前梨香也是喝湯燙到……這孩子的性格是不是挺急的啊？」
「平常不會這樣的……但她只要一興奮就容易聽不進去話了……」
澪將餐盤放到梨香面前，見梨香叉起切好的漢堡肉吃得一臉滿足，不由自主地勾起嘴角，「不過，這代表她很喜歡今天的晚餐……」
「這樣啊……」江霜點點頭，這才拿起刀叉開始享用餐點。
將切好的肉排送入嘴後沒多久，江霜隨即瞪大雙眼直呼，「這什麼——！這也太好吃了吧？！」
「嗯……就一般的漢堡排？」
「不不！這個無法用言語來形容的juicy——！這跟我記憶中的漢堡排完全不是一個級別的啊！」
「太誇張了啦……哈哈哈……」
被江霜誇張的反應逗得咯咯直笑，澪過了好一會兒才拿起筷子享用晚餐。
鵝黃的燈光下，三人圍著餐桌有說有笑地吃著飯，看著這樣有些吵鬧卻溫馨的畫面，澪不由得在心底想道……
——這樣的日子，要是能一直持續下去就好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