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筆集】回歸生活的空洞/所謂的羨慕

跳出生活圈後到哪裡都是旅遊，有或沒有風景，有或沒有旅伴。但一成不變的是，在回歸原本沉悶的生活後，所感到的空洞。

眼前仍放映昨天看到的夕陽，仍感受到細沙傳來的柔軟，仍聽見海浪傳遞的祥和，一切似是真實卻又虛幻。

坐在搖晃的車上，看著窗外的景色，霓虹的城市光景迅速掠過，宛若按下慢速快門的鍵，光線的路徑清晰可見，那些感受過的自由、寧靜，都在車子的搖晃中逐漸碎裂。

從偌大客運下來的一瞬間，冷風刺骨、萬物嘈雜，先前的熾烈的陽光、寧靜的海浪聲在悄無聲息中遠去。用力地抓住流沙，卻仍抵不過它堅決離去的意志。

如果旅後的空洞注定來襲，那是否就不該跳出舒適圈，而該窩在床邊讓科技腐蝕大腦?如果陽光的溫暖最終會被冷氣的冰冷替代，那是否一開始的踏出就是錯的?

叔本華說:「人生如同鐘擺在無聊和痛苦間搖擺。」旅後的空洞固然痛苦，但比起無盡的空虛，我更願讓鐘擺停在痛苦的時間上。

令人煩躁的是，那些你的迫切想要，卻是他們的唾手可得，這個事實殘酷的幾近冷漠，鮮紅的血液汩汩流出。應該要掛起什麼反應?堆起虛偽的笑容恭喜，還是直接表達自那令人厭惡的情緒?但不管是哪一種，好像都輸了。

是的，你恥於說出「羨慕」二字，說出後代表在這場較量中，與自己的較量，敗陣下來。承認自己羨慕，意味著對於現在的不滿意，所以撐起盔甲，偽裝成銅牆鐵壁，任誰都不知道在裡頭的人早已被鮮血覆蓋。不管怎樣，都抵不過喉間傳來的酸澀感。

我們都在慾望膨脹的搖籃裡逐漸碎裂，然後把碎片化的自己重新拼貼沾黏，試圖捏造想像中的完美。看著鏡子時，看到身上一道一道的疤痕，努力抹除那些痕跡，卻仍抵不過破碎的事實。

抄起傢伙打敗敵人，卻始終沒想明白，打在敵人身上，為何受傷的卻是自己。我們都忘記，那些所謂的「願望」從何而來，為何存在。是否是從碎片化的搖籃中，隨意地找到一片，拼貼上而已，那是真實的我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