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度閱讀《美的濫用》——「當藝術不再賞心悅目」(上篇) ▌書蟲時代02期讀書會 2019.7.20-8.24

2023/02/12閱讀時間約 6 分鐘
大家是否曾有過這種經驗——靜謐高貴的美術館中展示著日常的生活用品,仔細閱讀了作品介紹、導覽員說明,或者創作者現身說法後才逐漸意會到作者可能的創作意圖?這種觀展經驗說明了當代藝術與社會的關係正發生改變——藝術的意義究竟是落實在藝術品上?還是美術館這個空間上?抑或是導覽員、藝評家、創作者等專業權威者身上?或者,是每個觀覽的民眾身上?

由上述問題開始,您是否也曾覺得自己與藝術格格不入?

✓是否需要很高的學養門檻才能看懂當代藝術?

✓為何時常覺得美術館的展品不「美」,甚至引起厭惡、不舒服的感覺呢?

✓當我的觀展感想與作者的創作理念出入甚大,這是作者的問題還是我的問題呢?我可不可以質疑或批判作者、作品?

若是有過這些想法,那這期讀書會您必定不能錯過。

解釋藝術作品有何用處呢

À quoi bon expliquer une œuvre d’art?
第一個問題:藝術作品是需要解釋的嗎?

假設我們先跳過「什麼才算是藝術作品」這類的爭論,直接找一個肯定被視為藝術作品的例子,例如林布蘭的《解剖課》( The Anatomy Lesson of Dr. Nicolaes Tulp, 1632),這幅作品主題明確,技法寫實,即便沒有什麼文字說明,應該也不難看懂。
且慢,我們是否正在解釋「解釋藝術作品」這件事情呢? 除了直覺層面的「看懂」,其實就是有看了也不會懂的情況,因此我們需要知識層面的解釋,例如對於構圖分析、風格分析、時代分析等等。此即我們一般所理解的藝術史。

那麼,這樣是否會將對藝術作品的解釋,窄化為對於藝術作品的「知識」呢? 進一步地問,我們看的是解釋還是藝術作品?

回頭來看第一種「看懂」的狀態,這時候我們是怎麼看的? 又懂了什麼? 為什麼這時候我們會覺得不需要知識的輔助?

約翰.伯格 (John Berger):「觀看先於語言。兒童學說話,先觀看,後辨認,再說話。」按照這個說法,觀看就可說是一種「給解釋」的行為了。

藝術家霍克尼 (David Hockney) 提供了另一個來自創作者的觀點: 「每一件圖像,都是經過某人的觀察才產生。」因此,或許可以更廣義地把創作者也一起加入這個解釋的行列,藝術作品本身就是一種畫家觀看後所產生出來的「解釋」。

哲學家/藝評家丹托 (Arthur Danto) 注意到,若眼前出現了一幅激動人心的作品,那人們會無窮無盡地談論它,特地跑到畫廊裡去看那幅作品,或者晚上畫家自己會爭論不休。

所以,或許不是藝術作品需要解釋,而是我們情不自禁地會去解釋它——如果很有趣的話。

盒子在超市 vs. 盒子在美術館

大家或許有個奇怪的經驗--為何美術館、當代藝術館的展品時常讓人摸不著頭緒?舉個安迪沃荷的例子,他將肥皂品牌「布里洛」的商品紙盒再製,放進美術館,看起來與超市中相同的紙盒卻瞬間變為藝術品,這個展品激發了眾人對於藝術定義的重新思考。

從安迪沃荷的「布里洛的盒子」開始,丹托提出一個問題,即如何劃定高端藝術與大眾物件的界線。換言之,即它們為何是藝術品,而那些外表上無法分辨的日常用品卻完全不是藝術品?1964年,安迪沃荷的盒子賣出幾百美元,今日拍賣行情上超過十萬美元;但是,與它們相仿的商業紙盒卻在取出商品內容物以後就失去價值,這逼迫我們提問:「究竟什麼是藝術?」藝術的內涵無法透過其「表現」的形式來衡量,而這是一個哲學的問題。丹托認為我們已經進入一個新的時代,必須重新定義藝術本質,試圖包納藝術的多樣性。

什麼都可以成為藝術嗎?

「什麼都可以成為藝術嗎?」當我們問這個問題的時候,即是對於「自己是什麼的?」的反身性思考,從藝術的問題轉為一哲學的探問。丹托認為藝術家、藝術品皆無法回答這個問題,又或者說,藝術品成立與否的條件不在作家或作品身上,而是轉為一個哲學問題;但是這也並非貶低藝術家的自主位置,什麼都可以是藝術,創作者反而得以更自由。所以,現在的問題變為:「藝術品之所以成為藝術品的條件是什麼?」丹托認為當藝術形式從現代主義中重視純粹性、形式與藝術媒材鬆綁時,當代藝術的多樣性就此展開。

以2014年Bansky的《拿著氣球的女孩》(Girl with a Ballon)為例,這個作品可視為兩個創作階段,一是畫作本身,一是2018年在拍賣現場的碎紙過程。畫作以IKEA便宜畫框製成,並以他一貫的塗鴉方式呈現;而最為人樂道的即是作品拍賣成交時的藝術行動。這個行動標示出藝術呈現形式的多樣與動態的過程。因此當我們問「藝術的條件是什麼?」時,也正在思考,藝術不再局限於其物置基礎上、藝術發生的時機也可以是那個終結自己的動態過程。

讀本介紹:《美的濫用》

本次「書蟲時代」邀大家共讀《美的濫用》。這本書是美國當代哲學家亞瑟.丹托(Arthur Danto)討論美學哲學的問題的著作,丹托提出:我們已經進入到一個「藝術終結的時代」,這是什麼意思?是指藝術再也不存在嗎?丹托並非聲稱藝術已死,或者藝術已然消逝;而是強調當代藝術早已進入下一階段,我們必須重新討論藝術的本質——藝術開展其多樣性,形式之「美」不必然是藝術之所以為藝術的條件。關於「藝術是什麼?」的問題,變成必須以哲學的形式進行思考。從這裡開始討論過去藝術史的形成與藝術內涵的新定義。因此藝術有其目的性,即是喚起大眾思考的契機。

講師介紹:洪儀真

洪儀真老師,畢業於台灣大學社會學系、法國巴黎高等社科院社會學博士,主修藝術社會學,現為政治大學、東海大學社會學系兼任助理教授。一路嚴實的社會學訓練,使得儀真老師能以社會學的視野看到時代與社會的結構性問題;加上藝術史和美學理論的雙軌深究,其特別關注藝術發展的各階段定義轉變,以及藝術風格轉向的議題。

儀真老師不只是以古典藝術中的歷史大敘事觀點綜覽作品,更是透過分析現代主義、後現代主義的前衛藝術觀念與作品意涵,拆解古典藝術史的大敘事論述。她以藝術社會學的方法論,分析駁雜、多層次的美學意涵,梳理歷史、政治、文化與審美之間力場的交錯。

◎文字提供/洪儀真 圖片製作/蔡旻螢
◎本文內容為由講師提供的課程文宣,文字著作權屬於講師洪儀真所有。請勿任意刪改、轉載、引用。謝謝!





書蟲時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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書蟲吃書,拆解書的物質性基礎,成為自身血肉的一部分。從卡夫卡的《變形記》可以探知人的深刻焦慮——從形貌外在至心靈內裡的「不被理解」——是人類自古的恐懼。我們化成書蟲,意味著穿梭在不同的書中,食書維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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