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依靠我一點好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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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刊載於2014年出版之《媽咪,我們會這樣幸福多久?》,作者為王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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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底該怎麼說才好呢,我很高興有了第一本書,而且封面還是我畫的,感動十足。

一開始我媽告訴我要不要一起出書是七年前的事,那時我畫畫的技巧尚未成熟,於是一延再延,等到現在,終於出了 !(灑小花)

這十六年來我跟我媽兩個人一起生活雖然不簡單,但是很快樂,雖然是低收入戶兼單親家庭,但是我們很幸福,也很充實。家裡有四隻貓,也使生活變得有趣,搬到汐止這個家以後,雖然我媽的作息沒有變得比較正常,我的功課好像也沒有變好太多,但是我們相處的比之前還要更好。

國小升國中的那個暑假,我很焦慮,非常焦慮,因為又要接觸到新的同學,讓我很害怕,我不像我媽,對“認識新同學”已經練就一身功夫,哈哈。但是我是真的很害怕,因為每次到新學校都不會有什麼好事發生,但是這就是莫非定律啊,你不希望它發生但它就是好死不死一定會發生。於是,開學了,我的名字又被笑了,班上的男生果然跟想像中的一樣討厭,比較安慰的是有兩個小學同學和我同班,開學當天我們看到對方時都嚇到了,想到的是,又要折磨彼此三年了啊…

而這也是真的,其中一個真的在那三年把我折磨到生不如死,三年間能給我取超過五個綽號也真是夠厲害了,在那三年裡,對他的憤怒都快到達極限了。甚至讓我有時在上課時腦裡想的不是該科目,而是想像他被拋棄一個人在無人小島上孤立無援,但起碼他還可以像<<浩劫重生>>裡面的湯姆漢克斯一樣把排球當人一樣講話,不同的是他要找的到排球,找不到就用椰子,剩下要煩惱的就只是怎麼在椰子上畫表情。但在那間國中還是有好的事情喔,我找到了不會丟下我的朋友,雖然一學期起碼可以吵三次小架一次大架,但其實我們的感情還是很好的,畢業後也時常在聯絡,雖然一開始認識她的時候其實有一點害怕她,因為她給我的感覺就是很大膽,感覺什麼都敢做,笑起來也給我一種心機稍重的感覺,但實際認識以後發現她是一個很脆弱的女孩,很容易哭,很容易笑,很容易封閉自己的心,了解她以後也就變成很好的朋友,每次分組幾乎都在一起,她的心事告訴我,我的心事告訴她,諸如此類,在我印象裡,朋友好像都應該這樣。

好不容易心臟病沒什麼事了,結果在國二的那一年我得了顳葉癲癇,一開始去看范醫師的時候她什麼都不說,然後緩慢的說出,我有癲癇性放電,一開始我還聽不懂,楞楞地看著醫生還有呆掉的我媽,過了幾秒我媽問,她會倒地僵直、口吐白沫嗎? 范醫師用很認真的語氣看著我媽的眼睛說:王芃腦部放電的地方是海馬迴,所以不會有運動區的困擾,但是講到這,我媽的臉色也完全變了,我想她大概又認為是她害的吧....

但是並不是喔,只是失職的爸爸照顧不周,又加上奶奶過世所以完全放棄照顧,雖然媽媽過世我會非常難過,但是換做是我,我也不能就這樣棄小孩於不顧阿。於是漫長的吃藥和回診歷程就開始了,但是每次回診時最擔心結果的都不是我,是我媽。

我上女校的那個暑假也曾經問過我媽,萬一我變成了同性戀,她會怎麼樣嘛?她說她不會怎麼樣,但是希望我能夠管理好自己的一切(對象、成績….等),於是乎,我也就那樣接受了。上了這間高中以後我也漸漸擺脫了國中的壞習慣,然後交到了許多朋友,在這之間,我好像也意識到了其中一些不屬於友情的情感,發現會嫉妒,會吃醋,當然也會心痛。

過了約一個月我大約確定了這種情感,然後小心翼翼的告訴了一個同學,找她商量也試圖緩解情緒,但不管怎麼樣就是感覺怪怪的,於是又再過了約三個月,我和我媽在家裡時,我突然發神經病一樣坐到她對面,然後向她坦白一切,她好像早就知道了一樣,沒有什麼反應,卻也讓我有點安心,因為這就是她,她不會責備,也不會用世人異樣的眼光看待,因為她是我媽,她早就做好了心理準備,加上我本身就有些中性,所以她大概早就料到了吧,她告訴我,我現在還在女子高中還有大把的時間探索自己。

是啊,真的超多時間的!

這樣我也輕鬆多了,比聽到自己孩子的性向是非異性戀就抓狂不認人的瘋狂家長,我真是太太太太太愛我媽了!!

不過我也不只因為這件事就愛我媽喔,做飯的時候、做蛋糕的時候、我逗她笑她會有反應的時候、肯定我的時候、抱我的時候。

還有,每天上學出門前都要說的我愛妳。

從不知道意外何時會發生,所以每天起碼都要說一次,我愛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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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中已經過去一年,要升上高二了,假如要問我感想,那就是很累,還有拜託,請讓我過,讓我平安升級、畢業還有考上我想要的大學。

回想起國中時我們有去紅樓擺攤,我媽也常常頭痛頭暈,因為天氣過冷或過熱所以都要準備水和電風扇,但是每次最讓我感傷的事情,是把東西搬回去的途中。每次要把東西背回車上時媽媽一定是走前面,所以,我可以看到她的背影,平時看到都沒有什麼感覺,但是不知道為什麼,在回去的時候看到的背影,特別難過。感覺很心痛,看著一邊背著重物的她,真的覺得她好辛苦,又要養我,又要工作,又要面對許多人的議論,然而這卻是她從小到大都經歷過的。你們大人總想著我們孩子在想什麼,但我們也一樣很好奇你們到底在想什麼阿,有時候可以不用獨自一個人硬撐著,趁著還有時間還有體力時和家人一不是很好嗎?

多依靠我們一點,好嗎?

王芃2014/6/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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