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東不高大,但有明顯的肌肉線條,是典型燈光師的體態,加上留著小落腮鬍,我一開始以為他有些難以親近。
但沒想到安東不但帶著一個朋友來壯膽,迎面走來更不停的說著:
「哎呀...訪問讓我好緊張啊!」
有趣的反差萌劃破了初次見面含蓄的氣氛,我們三兩句聊了開來。
「在學校的時候每個學生都想當導演,但我就挑最沒人要做的燈光,
我想,或許不一樣的路也能走出一片天。」
「你說燈光師難道不重要嗎?有位前輩說過,當現場一片黑暗時能拍出什麼?
當畫面亮成一片慘白,好看嗎?那時我才體會到,燈光師也是重要的存在。」
安東的一番話,讓我驚覺,原來我對於燈光工作的認識非常粗淺,仔細一想,
那些會吸引目光的照片、咖啡店、書店...等等,在空間營造上的燈光細節,
往往都都是引起我注意,並讓我們進入空間氛圍的開始。
我想起一次的拍攝現場的觀察,燈光師與助理調整燈光的色溫和硬度,
像是調整柔光紙的角度或是在燈的前面放一些玻璃紙、水罐來營造紋路與肌理,或是在室外望著天空看雲的動向,確保每顆鏡頭間光線亮度的 *連戲,
這些細膩的觀察與改變,
轉化成數位訊號後呈現在螢幕上與肉眼所見有很大的差距。
「燈光師琢磨著的光線細微差距,對沒受過訓練的人來說應該很難辨識吧?」
「對呀,你看我們在燈光前遮遮弄弄,一些小調整,
在監看的螢幕上也會完全不同,所以要邊做邊實驗、邊討論。」
在許多拍攝現場待過後,我漸漸發現燈光師大概有兩種,
一種是聽命於攝影組或是導演,迅速調整、符合需求;
另一種是在現場討論與實驗燈光效果,同時達成任務。
緊湊的拍攝現場我總是很難有時間好好了解他們,
恰好趁這個機會問問安東他對於我的觀察有什麼想法?
「我認為,框取拍攝畫面的最後決定權雖然在攝影師身上,
但是燈光師本身要有想法才行,想法是影像產業的核心。具備技術是基本,
但我的想法來自於經驗觀察、思考、改進,盡量想想看有沒有方式或做法,
可以改善或替代目前工作流程?」
「我擔任助理時,當完成燈光師交代的工事後,就會試想,如果是我會怎麼做,還有沒有其他佈光的可能性?下次有機會時,強迫自己使用別的方式,
一樣的燈具不一樣的位置,看能不能做更好,腰包裡也有隨時記錄的小本。」
我眼前這位粗獷的男子,分享著許多工作上細微的學習小撇步。
我想在任何領域上想要有所突破,好像都要有這樣的特質,不斷嘗試,
在一些別人看不見的地方努力做調整,但這麼瑣碎龐雜的工作歷程之中,
我好奇他是否也有個類似職業生涯的導師的前輩存在?
而且,為什麼安東說起話來沒有香港腔調呢?
*註:連戲 -因為拍攝行程不是照著劇本故事順序,
在順序各種跳來跳去的拍攝中,畫面的每個細節都需要特別注意連貫,
戲與故事才能有邏輯的串連起來,包含燈光的強弱與方向等等
圖/文 - 謝振允
編輯 - 歐順
#外行人看臭拍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