改編,是個大學問。原作的書迷總期待改編者能忠於原著,但充滿企圖心的創作者顯然不安於此,而是勇於提出自己的見解,顛覆經典,賦予新意。
《勇敢的小錫兵》就是一次勇敢的嘗試。
這是鄒駿昇十二年前榮獲「波隆那SM國際插畫家大獎」後出版的繪本,也是他創作的第一本繪本。鄒駿昇以復古優雅的畫風,透過別具深意的象徵符號隱喻了反戰的觀點,重新詮釋安徒生膾炙人口的經典故事〈小錫兵〉,並大膽改動結局,令人耳目一新。
鄒駿昇的《勇敢的小錫兵》改編自安徒生的童話《小錫兵》。
在安徒生的原作裡,獨腳的小錫兵對優雅的芭蕾舞者一見傾心,求愛之途卻備受阻撓。當小錫兵歷險歸來,回到魂牽夢縈的芭蕾舞者身邊時,竟又與她雙雙落入火堆,慘遭高溫燒熔,最終成了一顆錫做的心。
鄒駿昇的版本不再只是傷感的愛情故事。
他把故事場景搬到了第二次世界大戰時的英國倫敦,並在圖像中置入了許多象徵性的符號,邀請讀者自行解讀隱藏其中的嚴肅意涵。
屢獲國際大獎的鄒駿昇,繪畫成就有目共睹,但除了精緻美麗的畫面,他更要傳遞那些文字道不盡的訊息。
一翻開書頁就看到無數隻揹著降落傘的鴿子被五花大綁,鄒駿昇說:「這是我在英國帝國戰爭博物館看到的收藏,象徵和平的白鴿有翅膀,卻無法自由飛翔。」深受震撼的鄒駿昇把無法飛翔的鴿子放進繪本中,直接破題。
鄒駿昇將小錫兵設定為「醫護兵」,把手中的「槍」改成「擔架」。盒子上反轉的peace手勢也暗示了反戰的態度。
但鄒駿昇不願以二元對立的方式提出簡單的答案。
他把小錫兵設定為「醫護兵」,把原來手中的「槍」改成「擔架」,突顯出醫護兵在戰爭中的矛盾角色:既要殺人,也要救人。而原作中的反派角色,從專門嚇唬人的黑精靈變成了小錫兵的情敵,一個「穿西裝打領帶的發條機器人」。鄒駿昇刻意將他設計成帶有資本主義色彩的人物,大家不妨自行解讀他想隱喻什麼?
鄒駿昇將故事中的反派角色設定為「穿西裝打領帶的發條機器人」。
故事最後,小錫兵沒被燒死,而是脫下軍服、丟掉裝備,帶著芭蕾舞女孩一起離開。鄒駿昇認為這是小錫兵最勇敢的地方。雖然拄著枴杖離去的小錫兵暗示了戰爭帶來的傷害,但他們前往的未來,一定有光明的希望在等著他們。
鄒駿昇表示,「裝著小錫兵的盒子上那個反轉的peace手勢,在英國等同於比中指;最後一頁那朵用指紋壓畫的罌粟花,是歐美國家每年十一月紀念二次大戰的默契記號。」
這麼多的加密,讓《勇敢的小錫兵》成為一本禁得起讀者仔細閱讀的繪本。
故事最後,小錫兵脫下軍服,帶著芭蕾舞女孩走向未來。
除了鄒駿昇精彩的作品,我還想介紹另一本改編自同樣故事的繪本《發現小錫兵》。這是榮獲「國際安徒生大獎」的畫家約克.米勒創作的無字繪本。
《發現小錫兵》是榮獲「國際安徒生大獎」的插畫家約克.米勒創作的無字繪本。
在米勒的版本中,芭蕾舞女孩變成了芭比娃娃,和小錫兵都是被拋棄的舊玩具。被大魚吞下肚的他們,隨著被捕撈的大魚,輾轉到了非洲,被拾荒的婦女發現,帶回家送給孩子。小孩的父親把芭比打扮成非洲女孩,並利用廢棄的瓶瓶罐罐做了一輛跑車,讓小錫兵和芭比成了一對兜風的情侶。但一個白人觀光客用一塊美金買走了這個玩具。最後,小錫兵成了人類學博物館非洲區現代部門的收藏品。
在米勒的版本中,芭蕾舞女孩變成了芭比娃娃,和小錫兵都是被拋棄的舊玩具。
米勒以寫實細膩的畫風,客觀的描繪了小錫兵的旅程。
中產家庭的白人孩子擁有過多的玩具,不懂惜物。我們隨著被拋棄的小錫兵,目睹了觸目驚心的垃圾場、大肆捕撈的遠洋漁船、魚市場的斑斑血漬、冒著黑煙的煉油廠、財大氣粗的白人觀光客⋯⋯每一幅畫面都如實呈現了資本主義的過度消費,以及對現代非洲的經濟殖民。
沒有任何文字說明,卻餘韻悠長。
最後,小錫兵成了人類學博物館非洲區現代部門的收藏品。
兩本繪本都非常精彩,讓我也動了改編經典的念頭(好像很有趣呢)。
我認為,以當代的議題和開闊的視野賦予經典新生命,才是改編最大的挑戰和價值。
書名:《勇敢的小錫兵》
繪者:鄒駿昇
原作:安徒生
編寫:茱莉亞‧聖‧米格爾
譯者:范月華
出版社:小天下
出版日期:2023/02/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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