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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能夠體現南台灣跑酷文化的活動:Move Island

更新於 2023/04/08閱讀時間約 16 分鐘

Move Island (移動島嶼) 是由 FRMP (台灣摩猴跑酷團隊) 主辦,其活動靈感源自於 FRMP 團隊成員前往歐洲進修的活動經驗,自 2018 年開始舉辦至今。最早是辦給跑酷圈朋友的跑酷學習和交流活動,後來也加入了舞蹈、體操空翻、雜耍、走繩、武術、劍玉、長板、推拿等元素,以身體活動為主軸的大型活動。每年活動都有些微的調整,成了至今辦在高雄極限運動場的活動。
除了上述活動外,Move Island 也架設了大型跑酷挑戰及鬼抓人設施。
關於 Move Island 的活動介紹,大家可以參考這部影片:https://bit.ly/3MiaTfu
Move Island 每年都從參與者的回饋中逐步修正,活動團隊目前正打算讓活動從跑酷圈內拓展到圈外,期望圈外的人可以共同參與。
Move Island 2023 其中一座大型挑戰設施,我嘗試從右側的平台跳到左側的平台上
今年最引人注目的莫過於 Move Island 邀請到國外的跑酷大神 Jason Paul 等人來台,而相關的費用也獲得了來自 RedBull 的贊助和支持。
(以下是 Jason Paul 這次來台灣的相關報導)

對於 Move Island 的印象

我在今年活動結束後,和一些朋友討論了關於這個活動的看法。
朋友A:「跟先前參與活動的印象不太一樣,記得在 2020 年參加 Move Island 的感覺像是嘉年華,今年 (2023) 就真的比較像是在上課。」
2020 年活動舉辦的地點在集盒 (KUBIC 貨櫃園區),由於那裡在環境的配置上原先就有了經過設計的貨櫃和攤位作為背景,再加上開放式的空間及環形場地設計,使得整個活動的環境較為聚集。與其說是在上課,倒不如說比較像是在參與節慶活動。
2020 年 Move Island 位在高雄集盒活動的大合照
(後來 KUBIC 園區的土地被收回,被用於改建社會住宅)
朋友B:「這個活動有一種把人拉進來參與的感覺,整體的氛圍很好。比起先前自己訓練時太過於目標導向、個人主義,都專注在自己個人能力的提升,忽略了跟環境互動和探索新的可能性,也少了凝聚的氛圍。不分能力高低,大家一起做一件事的感覺很棒。」
我認為這個就明確對應到活動團隊想要帶來的體驗,也一直是 FRMP 系列活動的特徵:「比起個人主義,更強調共創」、「在實踐中體驗,在體驗中反思」。

重視共創學習的 FRMP

FRMP 很擅長安排一些個人很難 (甚至無法獨立) 完成的難題。舉例來說像是利用相當有限的資源,要求全員在不能接觸地面的前提下抵達目的地。
(你可以看一下上面的影片中,一個臨時團隊形成和分工合作的情形)
這很容易讓人聯想到團康遊戲和體驗教育活動。其實概念上是相同的,只是在這裡 FRMP 用的媒介是跑酷。

在必須面對的困境中認識自己

在第 2 天的 Move Island,由 FRMP 團長阿信和剛從英國回來的 Serg 帶領了一個艱鉅的活動「Kill Heart」。那個活動由一系列刁鑽或極具風險的挑戰所組成,像是要求挑戰者在鷹架組合中擺盪到指定地點且不能落地,又或者從 3 層鷹架高度的舞台上一躍而下。每個挑戰的完成程度都會直接對應到最終任務,而最終任務的內容得由大家共同承擔。
記得當時在挑戰時限迫在眼前的時刻,我正在猶豫到底要不要嘗試一個跳躍型態的挑戰。(那個挑戰雖然詭異,但客觀評估後還在自己的能力範圍內)
當我還在高台上躊躇不定,不知不覺間台下已聚滿了人 (包含了來自國外邀請來的跑酷大神們),還有好幾位攝影師仰躺在地面上拿著攝影機砲準舞台之間的巨大縫隙,他們都在等我完成這個挑戰。
離時限只剩下最後 10 秒。
:「幹!!!!!!」
在最後的那 10 秒鐘,心裡同時面臨著內在動力 (想完成挑戰),以及外在壓力 (人群聚集期待著精彩畫面的人們)。
在反覆衡量及各種內心的掙扎之中,我決定:「不,我不 (現在) 做這個挑戰,」接著就走下高台回到地面。
或許跟大家期望中的結果有所差異,以為我應該就是要在這樣的環境下隨著團體動力完成挑戰,畢竟都這麼多人給你支持和關注了;但因為我很認識自己,在面對能力範圍內且即將跨出內心恐懼的那一刻時,我不希望是處在吵雜且引人注目的狀況下 (甚至是排斥)。
在接下來的團體討論環節,活動帶領人詢問參與者在有限時間的壓力下對於你們完成任務和挑戰的狀況有什麼影響?
有些參與者認為在這樣壓力之下的挑戰會促使他們做得更多,做得更好;而我在當下明確表示:「我不喜歡 (被人群極度關注的) 壓力,在面對這種 (自己想要嘗試的) 挑戰時我不希望引人注目。
我向來傾向低調一點,在沒什麼人的現場把挑戰默默完成。順便把完成挑戰的過程記錄下來。

個人對於活動的一些看法

從 2018 年 Move Island 正式開辦以來,我一直都是工作人員。就在 2022 年底,我與 FRMP 調整了彼此的合作模式,也選擇今年不擔任 Move Island 的工作人員,想用參與者的身份去認識這場活動。
自 2018 年至今 5 年 (期間歷經 COVID-19 疫情),從一個多達 100 位參與者參與的純戶外免費活動,轉變成 60 位願意付費參加的活動。就今年 Move Island 2023 來說,我從以下幾個面向分享自己的觀察:

引人注目的節目安排

在這裡我想談鬼抓人和島嶼晚會。
鬼抓人:一種除了跑酷比賽之外,也能展現運動表現取向的活動型態,另外需要動腦思考的成分更讓鬼抓人添加了戲劇性。今年的鬼抓人 (Chase Tag) 改進了去年舞台高度的盲點 (註:2022 年的舞台設計有高度上的盲點,使得比賽進行時鬼與人的角色優勢不平衡),將整個場地的舞台都打造成平衡且具備機動性。
這次我和幾位夥伴組隊,隊名為傲視天下 (我的隊名構想剛好被採用XD)。傲視天下一開始先贏上去,接著輸下來,再敗部復活上升到冠亞軍賽。(傲視天下絕對是活動裡參加最多場比賽的參賽隊伍)
當時鬼抓人的比賽流程示意圖
最令人印象深刻的,莫過於最後一場比賽:
那時候看到對方意外摔下的瞬間,我直覺地停止了動作,知道對方沒事後再繼續追擊。我們最終沒有贏得冠軍。
我一直在想如果自己在對方摔下時繼續追下去,我們會不會就是冠軍了?在當時的狀況,不論是繼續追擊或是停下來關注對方都不奇怪。這注定是個沒有正確答案的問題,我反覆玩味至今。

島嶼晚會:就如同主辦人在當時所說的,是一個開放大家登上舞台的時間,讓每個人都有展現自我的機會。
複雜生活節 4 - 閃電秀記錄照
這種活動形式除了在影視節目上出現過之外,對我來說聯想到比較有臨場感的,莫過於複雜生活節的開放大家現場登記的閃電秀節目。
印象中我當時在閃電秀中的狀況是:
在一群人圍觀的現場 + 非常有限的上台時間 + 一股腦想分享的話 = 壓力爆棚但很有成就感的時刻
(以下有關於複雜生活節的簡單介紹:https://youtu.be/cZjwVGOGWIU)
回到島嶼晚會,當然有很多依照現場體驗或目的而言可以討論的地方,像是參與者表演題材的討論、節目時間的限制、思考未來是否要採用登記制的方式來呈現......等等。但我依舊對今年這樣開創性的節目給予肯定。相對於往年的 Move Island,我認為它和鬼抓人同樣具備代表及象徵性,Move Island 將開始蛻變到另一個階段。
接下來想針對活動中明顯看到的狀況,提供一些建議。

缺乏足夠有感的引導設計和提示

整體活動時間與表定有所落差,有一部份是工作團隊為了應對現場狀況而調整;另一部份有別於時間,但會感受到落差的原因是:「在正式課程、活動外的引導設計和提示缺乏多樣性。」
在這裡我把它分成 2 個部份來談:音樂、區域
首先是音樂:在活動第一天的開場階段介紹團隊、國外嘉賓的時間 (介紹來賓時期的氣氛很乾),如果能夠有背景音樂的襯托現場會更適合。在各種活動、課堂之外的留白時間,音樂也很適合作為一種決定活動基調的媒介;如果背景音樂應用恰當,在工作人員的培訓期也可以用來建立共識,減少主辦人在活動現場召集工作人員時總是過度消耗喉嚨的狀況。
接著是區域:在這兩天的活動場域裡,參與者並沒有一個足夠舒適的交流區域可以坐下來好好聊天和交流。所謂的交流區域並不是說擺幾個黃色圍欄圈出一個空白區域就可以稱之為交流區域。交流區域應該要是:「看到後你直覺就會想過去、願意坐下來聊天的地方。」
關於交流區域,我認為 2020 年集盒園區的原先的場地特性就很適合參考 (也就是上述有朋友覺得 2020 年集盒場次的 Move Island 像嘉年華)。
以單純想入場使用場地器材、或者對活動還抱持著觀望心態的人來說,除非已經是多年參與的老朋友 (又或是抱著特定想法來參加活動的人),不然對於初來乍到的新朋友們而言並不容易快速適應和熟悉環境。

對於活動發展想像和可行性的一些討論

這部份我想談的跟活動團隊對於 Move Island 的發展想像、活動定位有關,舉例來說:
「這個活動到底是專門給圈內人的?還是開放給圈外人共同參加?」、「這個是高雄專門的當地特色活動?還是打算往全國各地規模化發展?」
以上兩個問題,活動主辦者其實在 Move Island 2022 的回顧影片中有提到:
(於影片 2:32 - 4:05 處)
呼應上方活動主辦人提及的願景,它對應的是活動籌備團隊的能力、資源和工作文化。如果說籌備團隊打算將這個活動規模化、進而拓展到全國,除了能力和資源,也要思考目前的運作模式是否已經滿足了規模化的基礎條件?
這個活動是否能夠在主辦人不需要介入的狀況下也能順利進行?還是說只要把那幾個關鍵領導人物拿掉,活動就沒辦法舉辦了?整個活動的運作是現場負責人得親力親為指揮?還是工作人員已經熟悉各類狀況的對應方式?從活動團隊的各類應對上是否能清晰看出整個活動的精神和文化?
但這延伸需要思考的,是參與者為了什麼而來。

參與者到底是為了什麼而來?

從 2018 年開始,幾乎每一年 (扣除 COVID-19 疫情影響) 的 Move Island 都會安排國外朋友、又或者國內各領域的大神作為活動嘉賓,這無疑是吸引活動人流的一大方法。
但如果這些領域大神不來,或是參與者從中沒有學習,那這個活動還會有誰來參加?參加的人又是為了什麼而來?
讓我們把上面的問題換個視角重新解釋:
如果有一個理由,讓這個活動就算沒有國內大神、國外嘉賓,新朋友和老朋友還是會願意付費參加這個活動,那這個理由會是什麼?
我認為那個理由可以是:讓人遇見好的夥伴、讓人產生正向的改變、讓人在活動中有深刻的回憶
至於實際上該怎麼做,我認為主辦單位已經在嘗試了,從活動第一天的開場說明,以及從島嶼晚會、鬼抓人以及島嶼大挑戰等環節都可以顯現出來。
另外給有參加 Move Island 的人想想看,為什麼活動團隊會選擇要在第二天最後的大合照後直接進入累人的島嶼大挑戰?它們這樣安排的原因會是什麼?如果時程或順序調整一下,參加島嶼大挑戰的人數會不會不一樣呢?

從單純的活動昇華,這不只是活動

以任何偏向娛樂性質的活動來說,只要讓參與者在過程中得到愉快且美好的體驗,就算是完成它預期的目標了。但只要是涉及教育面向,就不能期望每一次的體驗都是美好的。
學習的過程從來都不保證美好,尤其是活動開始試探參與者的內在。(這個過程不只顛簸,而且有時候甚至會讓人想逃)
由 FRMP 舉辦的系列活動裡,經常會在活動後有著引領反思的環節 (就好比上方提到 Kill Heart 活動的團體討論),也如同我剛剛提到,自己並不喜歡在這種狀況下處理團體動力帶來的壓力。
對於從未面對過外部壓力的參與者來說,在活動後進行這樣的討論,確實有機會協助當事人更認識自己,但反之活動帶領者也需要有相當的經驗和準備來處理意料之外的議題。(像是在參與者在參與活動的過程中壓力太大導致情況失控,但這是另外一件事情了)
(我曾經有針對戶外冒險活動設計撰寫過一份懶人包,有興趣的可以點開來看:https://bit.ly/3GhLRJI)

體現在活動之中的社群差異

不論是前面聊到的挑戰,或是需要團體討論的環節,你應該有發現 FRMP 的活動大多都不會輕易以個人為單位獨自完成。北部的跑酷朋友會戲稱:「......某些需要大量不定時體能訓練,或是團隊挑戰的活動,真的很像是南部 (跑酷社群) 的活動。
確實,這種型態的活動以北、中、南區域來說,南部的跑酷社群辦得最多。我認為除了區域資源差異,也很大一部份跟引領當地社群的團隊思維和價值觀有很大的關係。
如果說一個區域社群的文化是由各類在生活當中的長期實踐的加總組成 (在這裡把長期實踐視為「習慣」),你可以概略的理解:「社群文化 = 社群集體習慣的總和。
南部跑酷社群的文化,就是南部跑酷社群所有參與者共同習慣 (思維、價值觀) 的總和。

我會如何形容南部的跑酷社群?

在這裡,我用一個字來形容南部跑酷社群:「共」。共創、共好、共強,這對應到的正是早期跑酷社群的概念:「We start together, we finish together.」
而之所以會覺得 Move Island 可以代表南台灣的跑酷社群文化,除了是因為它在活動的開場、各類活動和收尾都能看到由共創、共好、共強的理念之外,也因為它串起了跑酷圈之間的交流和連結,讓這圈子的人或多或少都想為 Move Island 做一些事情 (像是協助搭建鷹架舞台或是在活動中擔任攝影記錄),這使得 Move Island 從單純的付費活動,昇華成一種社群典範。
Move Island 的開場及收尾活動都呼應了活動理念
我想起大學期間參與過的各種跑酷 Workshop,不論是 Parkour Generation 或是 Yamakasi,都相當重視團隊共創的概念,這正好對應到國外早期跑酷社群建立的交流與團結的精神,自己也從中深刻體驗到跑酷的魅力,以及它作為教育媒介的潛力。
跑酷具教育潛力的觀點其來有自,在 21 世紀初問世的跑酷紀錄片《Jump London》,這部紀錄片被認為是跑酷向世界發展的重要推手;紀錄片裡的主角 Sébastien Foucan 將跑酷視為一種對抗恐懼的方法:以環境作為隱喻,將從事跑酷克服恐懼和困難的經驗進而轉化到我們的日常生活裡
對所有從事跑酷的人來說,每一次的訓練都不是盲目的追求風險,他們追求的是其實是克服恐懼和困難的自我勝任感。
記得在活動空檔中的閒聊,阿信提到:「跑酷從業者還是有在持續進修學習的,大多數都將學習成果直接應用在教學現場上,進行學術研究的確實很少。」
不是很少,事實上就是沒有人。我決定要成為那個「沒有人」。
因為我很清楚跑酷所能帶給人的好處,也深信它將在不久後的未來能成為全民運動,於是大學畢業再外加幾年工作的洗禮後,自己決定繼續攻讀研究所,期望在學術領域推廣跑酷。

那,我為什麼會參加 Move Island 呢?

主要來說,還是想去見見許久未見的好朋友。比起從國外來台的 Jason Paul 等人,我更在意大家的近況。畢竟自己當初不是因為崇拜某位大神、想做到高難度動作或是因為看起來很屌很帥氣而開始練習,而是跑酷的哲學。
記得最早認識跑酷是在高二的暑假,第一次在學長分享的手機影片裡知道跑酷時,我就想知道影片裡的人是如何做到這些事情的?他在當下心裡的想法是什麼?在這將近 10 年的跑酷生涯中,雖然有些人的跑酷動作風格會吸引我,但也沒有到偶像崇拜的程度。
話說回來,還是很開心能夠在活動中看到大家。不論是看到高科大跑酷社的學弟們 (以為還在學校,但事實上他們早已經畢業工作),又或者是很久沒有這樣訓練,跟我提到這 2 天的運動量已經超過一整年活動量的朋友。
知道大家都好好的,我就很開心了。
我自己期望 Move Island 能夠像每個人記憶中從小一起陪伴長大的活動一樣,持續長青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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跑酷的意義和哲學不是 比賽(Competition) 所能涵蓋的,而且比賽的存在也脫離了當初跑酷哲學中非競技精神的理念,這次我想站在比賽的對立面來說明為什麼自己不支持跑酷比賽。 更精確來說,是反對透過比賽來認識跑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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