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傻缺女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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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公司開會的時候，祕書一臉緊張地朝我跑來。
「周總，您女兒與您的前男友宋歐同居了！」
我給女兒發了條視頻。
視頻中，宋歐手捧玫瑰，單膝下跪地向我求婚。
女兒很快回復消息：「媽，我知道您與宋歐的過往，可我不在意，我只想和他結婚。」
我笑了，「行，從今天起，我斷絕與你的母女關係，並斷掉給你的一切資金，以後你就讓宋歐養着吧。」
1.
宋歐是酒吧的常駐歌手。
人長得帥，寬肩窄腰的，面又嫩又白，看起來就像明星一樣。
我對他一見鍾情大概一週，就拋棄他了。
可我萬萬沒想到，他竟然和我女兒勾勾搭搭。
我簡直氣笑。
我不怪宋歐有手段。
只怪錦衣玉食糊住了女兒高歌的腦子，竟讓她犯蠢到向一個被親媽用過的酒吧歌手求婚。
不一會，高歌打來電話。
我不想讓高歌打斷我開會的進度，直接掐斷。
一小時後，會議結束。
高歌再次打來電話。
她聲音委屈至極，「媽，你可以和我斷絕母女關係，但你不能斷我資金，沒錢我和宋歐會過得很慘的。」
「我給你個選擇，有錢老媽和窮逼男友，你選哪個？」我直言了當地問道。
高歌毫不猶豫道：「媽，宋歐現在雖然沒什麼錢，但他答應了我，會給我美好生活的，所以我要和他在一起一輩子。」
「行，我祝福你們天長地久。」
我有些不耐煩的同時，又不免閃過一絲懷疑。
我向來手段雷霆，要事業不要愛情。
可我怎麼生出這麼個戀愛腦女兒？
「媽！媽！你先別掛電話！」
高歌急了，慌忙道：「剛纔你讓祕書停了我的卡，我現在和宋歐在酒店，你能不能幫忙把房錢付一下？」
我笑着吐出一個字：「滾。」
2.
祕書將高歌與宋歐相識、相戀的過程告訴了我。
高歌在國外購物的時候被搶劫。
宋歐英雄救美。
於是兩人相約旅遊。
旅遊過程中，高歌來了月經，肚子疼。
宋歐親手泡一杯紅糖水。
從此兩人定情產愛。
我撫着額頭，不斷拍着胸口順氣。
高歌是我的獨生女。
我從小對她的教育是，富養女，不讓她被男孩子的一點小恩小惠給騙走了。
所以，她三歲背香奈兒，五歲擁有三十克拉的鑽戒，七歲更是坐擁一線城市幾套房產。
如今她二十歲，面對男孩的金錢誘惑，確實是沒半點動心，可卻被狗屁都不值的紅糖水給騙了身心！
「高總，宋歐這人居心叵測，他被您踹開後，轉頭就借了一百萬元的高利貸，報名歐洲豪華遊，有意接近高小姐。」
祕書小心翼翼地對我說道：「高總，您……您真的放任高小姐和宋歐在一起？」
「她願意流浪就流浪吧，不喫苦頭，她也長不大。」
我連頭都沒抬，繼續審閱着公司的文件。
公司的每個項目都是以千萬爲單位，我真不想讓蠢女兒耽誤我掙錢。
3.
第二天，高歌與宋歐手挽着手親暱地站在公司大堂裏。
「媽，你把家裏的戶口本給我。」
此時，她扎着高馬尾，身穿着地攤上的廉價牛仔褲，滿臉笑意，「我想和宋歐去民政局領證。」
宋歐伸手攬住高歌的腰，看似謙卑地附和着：「岳母，您好。」
我面無表情地對祕書道：「把他們倆給我趕出去，我公司不是什麼阿貓阿狗都能進來的。」
兩人被趕出去的時候，我聽到宋歐安慰的聲音：「小歌，你別難過，你媽不會那麼狠心的，畢竟你是你媽唯一的女兒，她肯定會重新接受你的。」
呵。
我笑得險些站不穩。
抱歉了宋歐，我獨自一人將化妝品公司做到上市，靠的就是狠心。
在我眼裏，錢排行第一。
至於那被你糊弄得團團轉的傻缺女兒，我不要也罷。
之後的每一天，高歌與宋歐就像連體人似的，每天雷打不動地站在公司門口膩歪。
高歌是在對我秀恩愛。
意思是告訴我，離開了我的資金援助，她也能過得很好。
但我壓根不在意。
我暗暗告訴自己，我沒生過蠢貨女兒。
我還是個中年美少女。
我要爲事業奮鬥！
…………
大概兩週過後，公司大門口高歌與宋歐的身影突然消失不見。
祕書解釋道：「高利貸的人找宋歐要錢，宋歐沒錢，現在躲着去了偏遠的郊區。」
我聳了聳肩膀。
他們去哪裏了，做什麼事了，跟我半毛錢關係都沒有。
4.
深夜。
一個陌生號碼給我發了一張照片。
照片中，女兒高歌手捧玫瑰，乖乖順順地跪在宋歐腳邊求婚。
顯然，這個陌生號碼是宋歐發來的。
他發這個照片給我做什麼？
是挑釁麼？
「叮鈴鈴。」
陌生號碼打來電話。
那頭，宋歐聲音低沉又有磁性，「高總，您應該清楚，您的女兒高歌很愛我，我讓她做什麼，她就會做什麼，您……您何必不接受我呢？」
「說句心裏話，您早點接受我，高歌這個嬌滴滴的小公主，就會少受一點苦。將來您老了，我繼承了您的遺產，也會好好照顧您的。」
我翻了翻眼皮，掐斷了電話。
隨後，我讓祕書帶人去宋歐的住所。
祕書問道：「您是想把高小姐帶回來嗎？」
我微微一笑，「讓人把宋歐的嘴給縫起來。」
5.
我女兒被宋歐拐了，是女兒傻缺。
這我不怪宋歐，更不會對他出手。
可這人着實嘴賤，竟然說我老了，沒人照顧。
他真是想太多。
我腦子裏想的只有事業、金錢。
哪怕將來我老了，也是個有錢的老仙女。
老仙女雖然容顏不再，但錢還在啊。
呵，到時候我隨便揮揮手，有的是一堆年輕小帥哥爭風喫醋地求着照顧我。
…………
第二天，高歌失去往日的高調，她攙着滿嘴紅腫坑洞的宋歐站在公司門口。
我視若無睹。
「媽！」
高歌慌忙喊住我：「媽，我想找你幫個忙。」
我頓下腳步，「你說什麼？再重複一遍。」
「你想找你幫……」
我搖了搖頭，「不對，是上一句。」
高歌猶豫了一會，「媽……」
「我不是你媽。」
「從你不聽我勸，執意要與他在一起的那一刻，我們就徹底斷絕了母女關係。」
說話間，我笑着瞥了一眼宋歐。
他失去往日的英俊，嘴脣上沾染着紅色的消毒水，看起來醜陋異常。
「小歌，我們走吧，我不需要你媽的幫忙。」
宋歐不敢看我，他很是心虛的，假假地扯了扯高歌的衣角。
「媽，你的女婿宋歐昨天被高利貸的人縫了嘴！」
高歌急急道：「媽，我求你幫我擺平高利貸，我保證從此之後，我再也不會找你了。」
「沒事的，宋歐現在雖然沒什麼錢。」
我凝神平視着高歌，淡淡道：「但他答應了你，他會給你美好生活，所以這點高利貸你不用求我，他也一定能夠擺平的。」
高歌臉色瞬間慘白，緊咬着嘴脣沒再說一句話。
…………
6.
高歌倒也算是有點骨氣，至此之後，竟然真的沒有再找過我。
直到，三個月後的家庭聚會。
餐廳裏，前夫楊霆沉很紳士地拉開椅子，請我入座。
我們已經分開十年，時光沒有在他臉上留下半點痕跡，他看起來一如我初見的時候，模樣迷人，舉止風度。
只可惜，好看的皮囊下，坐擁着無數女人。
「傾傾，今天怎麼沒見小歌來？」
楊霆沉出聲詢問着，並將餐書遞交給我。
「她現在忙着談情說愛，哪裏還顧得上親人？」
我似笑非笑地說道。
楊霆沉聽懂了我的一語雙關，他嘆了口氣，「傾傾，對不起，是我以前不懂事，辜負了你。」
十年前，高歌十歲，當時我肚子裏還懷有一個孩子。
當時我對家庭充滿着希望與憧憬，卻萬萬想不到，小三發了張與楊霆沉的親吻合照來。
我才知道，楊霆沉揹着我與很多女人有染。
他幾乎一週換一個女人，還不帶重樣的。
我氣血攻心，流了產。
隨後，我不顧旁人勸阻，義無反顧地與楊霆沉離婚。
深受男人傷害的我，再也不相信愛情。
我創立自己的化妝品公司品牌，開始成了一個富婆。
「小歌現在學業怎麼樣？我好久沒見她了，我可以去看看美國看她嗎？」半晌，楊霆沉又詢問道。
「她從哈佛退學了，現在和我的前男友住在城市的犄角旮旯裏。」
我伸手點了點一份果汁，淡淡道：「這就是你教出來的好女兒。」
我始終記得，與楊霆沉離婚後，我無權無勢，不得已之下，將十歲女兒的撫養權給了楊霆沉。
直到女兒年滿十八歲，而我也有了與楊霆沉所匹敵的實力，女兒才重新回到我的身邊。
可，已經來不及了。
女兒腦子徹底蠢化，她情願跟着欠一屁股高利貸的宋歐挖野菜，也不願意成爲有錢老媽的女兒。
「你的前男友？」
楊霆沉雙手緊緊捏着杯子，沉默許久才道：「你的前男友是誰？」
「酒吧裏隨便找的順眼的。」
我滿不在意，「就像你當初隨便挑女人一樣。」
「你……」
楊霆沉語塞一陣，又道：「傾傾，我和你離婚後，我就再也沒找過其他女人，而你……你卻揹着我找別的男人……」
我無語。
我和他早就離婚了。
且現在談的不是我找男人的事。
而應該是，女兒退學找了個垃圾男友的事情，好嗎？
恰時，包廂的門被推開。
只見高歌與宋歐再次手挽手地出現在我面前。
7.
「爸。」
高歌這一次學聰明瞭。
她知道我的鐵石心腸，所以沒理會我，而是直接走向楊霆沉。
高歌看起來一臉可憐巴巴的模樣，「爸爸，我找到真愛了，可媽媽不贊成。」
「我也不贊成。」
楊霆沉面色陰沉，「我沒想到，我的女兒放着好好的大學不去讀，竟然不顧倫理廉恥，與母親的前男友搞在一起！」
「楊先生，您怎麼能這麼說您女兒？」
宋歐坐不住了，他急切道：「雖然我是小歌母親的前男友，但我和她並沒有發生實際關係，而且我對小歌是真心的。」
「住口！」
楊霆沉眸中浮現轉瞬即逝的喜悅，旋即，他凝眸看向高歌，道：「你告訴我，你愛這個男人什麼？」
高歌毫不猶豫道：「愛他對我好。宋歐他會在我肚子疼的時候給我泡紅糖水，會在我餓的時候，大半夜的，不顧寒冷跨城去買我喜歡喫的食物……」
我真是恨不得「啪啪」兩下扇在蠢貨女兒臉上。
真正的愛不是廉價的紅糖水，也不是半夜出現的食物。
愛是什麼？
是真誠與尊重。
宋歐處心積慮借高利貸接近高歌，爲的是當上門女婿，一朝鯉魚躍龍門，這是不誠。
他讓高歌輟學哈佛，這是不尊。
這種人比當初沾花惹草的楊霆沉更爲噁心！
「岳父、岳母，還請你們答應我與小歌吧。」
宋歐突然朝我們跪了下來，他滿臉真誠，「我是真心愛着小歌的，我保證，以後有我一口飯喫，就覺得不會餓着小歌。」
餓着小歌？
我笑了，「高歌以前穿金戴銀，她隨便一套衣服都是你好幾個月的工資，你是怎麼說得出口保證不會餓到她？」
「這都是我的選擇！」
高歌深吸了一口氣，「媽，我過來不是受你嘲笑的，今天我過來，就是讓你把家裏的戶口本給我！」
唉！
這個女兒啊，像極了王寶釧，不啃十八年的野菜，是不知道回頭的！
我心中的怒氣逐漸上來，語氣泛冷，「你知不知道你現在被小三了？！宋歐他有老婆，他的老婆現在還懷孕了！」
「我知道！」
高歌緊緊握住宋歐的手，一臉倔強，「宋歐向我下過保證，只要我弄到戶口本，他立馬就回家和他老婆離婚！」
８.
「你怎麼會這麼蠢？！」
我氣到極致，站起身猛地一巴掌甩在高歌的臉上，「你明知道宋歐有老婆，竟然想的不是離開，而是甘心當小三，上趕着給別人當後媽！」
女兒的臉被扇得通紅一片。
她捂住臉，恨恨地看着我，「你都與我斷絕關係了，我蠢不蠢，給別人當不當後媽，那都是我的事情，與你無關！」
「你怎麼對你媽說話的？！」
楊霆沉是個溫文爾雅的花花公子，他極少說重話，但現在他臉上泛着怒意，他道：「高歌，你現在立刻向你媽道歉！」
「我沒做錯，我不道歉！你把戶口本給我，我要與宋歐結婚！」
高歌真的很倔強。
一如當年我不顧勸阻，執意要與楊霆沉離婚一樣。
只可惜，她倔強錯了地方。
「楊霆沉，這是你的好女兒，你好好教導她吧！」
我甩身離去。
我只恨自己眼瞎。
如果二十年前，我沒被楊霆沉的花言巧語矇騙，那我就不會生下這麼不知廉恥的女兒。
離去時，高歌的聲音依稀傳來，「爸，你幫幫我吧，幫我拿到戶口本，還有幫忙把宋歐欠的高利貸給還了。」
「他是怎麼欠下高利貸的？」
「他沒錢，但卻還是陪着我去旅遊，所以欠下的……」
「我被你這麼沒智商的女兒！」
楊霆沉按壓着怒火的怒喝傳來。
…………
「岳母，您先等等。」
我進入車裏，正準備發動引擎的時候，宋歐急急地從餐廳跑了出來。
「岳母，您把我的家底都摸清楚了，但無論您怎麼詆譭我，小歌她一定還會偏向我的。」
隔着一層車玻璃窗戶，宋歐的臉蒙上一層灰色，看起來越發醜陋。
「岳母啊，我還是那句話，您應該接受我，您早點接受我，小歌就少受點苦日子。」
我冷冷地看着他，「你的嘴還是很賤，看來上次還是沒把你教訓夠。」
宋歐的臉一下子就變了，「上次不是放高利貸的人縫我的嘴，是……是你？」
我沒理會他，腳踩油門徑直離開。
…………
這日，我極爲憤怒。
這日，我更爲努力工作。
掙錢會讓我忘記煩惱，掙錢會讓我快樂。
下班後，閨密給我發來消息，說她在國外的兒子馬上要回國了，想介紹給我女兒認識認識。
提到這個上趕着給人當後媽的蠢貨女兒，我連連搖頭拒絕。
我真的不明白。
我和我閨密同樣都是上市公司的總裁。
爲什麼我女兒戀愛腦上身，閨蜜的兒子卻研究生畢業，甚至開創了自己的公司？
閨密半開玩笑說道：「傾傾，你拒絕我兒子和你女兒見面，是不是你看不上我兒子啊？」
我一臉尷尬。
真不是看不上。
而是，我女兒配不上你兒子，我不想女兒禍害了你兒子。
…………
高歌畢竟是我懷胎十月，剖腹三層生下來的孩子。
我可以讓她喫苦，但我不想她的人生走彎路。
我讓祕書把宋歐在城郊區的一大家子給接了過來。
一共來了三個人——宋歐的老父老母，以及捧着肚子大腹便便的宋歐老婆。
他們穿着儉樸，看起來淳樸又唯諾。
只見宋歐老婆小心翼翼地看向我，「大……大老闆，你找我們幹什麼？」
9.
「你和你老公宋歐什麼時候結婚的？」
我儘量放緩語氣，出聲詢問。
「剛結婚不到四個月。」
宋歐老婆顯然並不清楚宋歐揹着她做了什麼好事，她臉上浮現着淡淡的笑意，「結婚不久，我就懷孕了，懷的是雙胞胎。」
我不住地揉着額頭。
半年前，我與宋歐有過一週的短暫金主關係。
過後，我踹了他。
沒多久，他就找了老婆結婚。
這頭讓老婆結婚懷孕，那頭轉瞬就開始勾搭我女兒。
宋歐這種垃圾男人，哪怕是天刀地剮也不爲過。
「大老闆，您找我，不會是宋歐做了什麼不對的事情吧？」
宋歐老婆見我不說話，慌忙出聲詢問。
「你老公出軌了。」
我不忍這個孕婦還被矇在鼓裏，把實話說了出來。
「什麼？」
宋歐老婆臉色慘白，打了個趔趄。
「一定是別的女人勾引我們兒子！」
宋歐的老母親攙扶住兒媳，臉上浮現憤怒的神色，「我一定會好好教訓兒子的！」
「是你兒子主動用下三濫手段勾搭別人的。」
我拉下臉，「還請你們好好勸勸宋歐，讓他別禍害人，否則就別怪我不客氣。」
宋歐這邊，我已經放下狠話。
接下來是女兒高歌。
其實我很清楚，我斷絕與高歌的母女關係，也斷了她的資金。
但……
她有一羣身價不凡的同學、朋友。
如果高利貸真的逼急了高歌，她是一定會放下高傲，去找同學幫忙的。
我是攔不住她的。
也罷，堵不如疏。
我只能繼續放任她，讓她在宋歐這裏喫夠、喫足苦頭，她纔會懂得回頭是岸。
當晚，楊霆沉給我打來電話。
這是自打離婚後，他第一次主動來電聯繫我。
我以爲是有什麼重要的事，卻不想，他成了女兒高歌的傳話筒。
他說道：「小歌讓我告訴你，你對宋歐不客氣就是對她不客氣，你怎麼傷害宋歐的，她就會怎麼自殘傷害自己。」
我當場砸了手機。
這一刻我真想讓人把宋歐的腦子挖開！
臨近月底時，祕書告訴我，宋歐搞到了錢，連本帶利地還給高利貸一百二十萬元。
這錢，顯然是高歌找朋友幫忙籌到的錢。
只是，朋友能夠幫助她一次、兩次，但能夠一直幫下去嗎？
當晚，楊霆沉再次來電。
「傾傾，你有時間嗎？我想和你見一面。」
我蹙眉，「有什麼事情你直接說。」
我與楊霆沉的關係，剪不斷，理還亂。
他不僅是我的前夫，還是我化妝品公司的原材料供應商。
我曾不止一次想與他斷絕關係。
可惜，我做不到與錢過不去。
楊霆沉咳嗽一聲，「小歌她求我幫忙，想要我借點錢給她。」
「你的錢，你想借給她就借，與我有什麼關係？」
我嗤笑一聲，但心中卻想，宋歐已經還清了高利貸，現在怎麼又向高歌找親戚、朋友要錢？
楊霆沉道：「傾傾，那畢竟是我們的女兒，我不忍她受苦。」
「那是你的事，與我無關。」
我直接掐斷電話。
最近楊霆沉變得挺怪的，時常藉着女兒的由頭，動不動給我打電話。
「高總，楊總對您很上心，我猜想他大概是想與您複合。」
一旁跟了我十年的祕書突然說道：「楊總與您離婚後，他的身邊再也沒有過其他女人。」
我抬頭瞥向祕書，淡淡道：「喫過屎的狗，你還會再要嗎？」
祕書滿臉嫌棄地搖了搖頭。
１０.
週末時候，我與閨密鍾念念約着在酒吧放鬆。
鍾念念與離異的我完全不一樣。
她全身心工作，她的老公則在家相夫教子。
大概是因爲有愛情滋潤的緣故，她的臉部皮膚光滑又有彈性，看起來就好像是個少女。
「愛情果然有魔力，讓你模樣十年如一日啊。」
我忍不住感嘆着。
鍾念念將雞尾酒遞給我，她笑道：「你也找個男人不就行了嗎？」
我翻了翻眼皮，「上次聽你的，我在酒吧裏找了個駐場歌手，結果惹了一身騷。」
「怎麼了？是分手費沒給到位？」
鍾念念詢問着。
我無奈地將宋歐費盡心機勾搭上我女兒的事情，一一告知閨密。
這時，我的手機再次來電話。
又是楊霆沉的。
我直接掐斷。
鍾念念搖頭嘆息，「傾傾，你女兒竟然被這麼個男人給騙到手了？」
我仰頭喝下一口雞尾酒，「我也沒想到，我好喫好喝伺候着的寶貝女兒，竟然被豬給拱了。」
「小歌她……她有男朋友了？」
突然，身側傳來震驚的聲音。
我扭頭看去，只見一張棱角分明的年輕俊臉出現在我面前。
還未等我說話，鍾念念趕忙介紹道：「傾傾，這就是我的兒子鍾霖。」
我點了點頭，「不錯啊，好幾年沒見了，小霖都已經長這麼大，這麼高了。」
鍾霖仍舊是震驚之色，「傾阿姨，小歌她男朋友是誰？」
我很尷尬。
真的沒有臉說是酒吧駐唱的。
「小霖，你別再追問了。」
鍾念念替我解圍道：「你怎麼來這裏了？」
「我陪朋友來玩的。」
談話間，我眼尾餘光見到楊霆沉走進酒吧。
他面色陰沉，看起來不像是來這裏玩的，反倒像是……像是來找我的。
不一會，他走到我面前，「傾傾，我有點事想和你說。」
我淡漠地瞥了他一眼，並沒有接話。
「是關於女兒的。」
楊霆沉極懂得家醜不外揚的道理，他在手機上編輯了一條消息遞給我看：「小歌被打了。」
我臉上的笑迅速坍塌。
離開酒吧後，我直奔地下車庫。
楊霆沉緊隨其後，他的聲音不大，「我知道你的意思，你想讓小歌跟着宋歐喫點苦頭，這樣小歌就會自然而然回到你的身邊，因此，小歌找我要錢的時候，我沒有給她。」
「後來過了幾天，小歌發了張照片給我，她說她被高利貸的人追着打，她的身上青一塊紫一塊。」
我蹙起眉頭，「她已經還清了高利貸，爲什麼還會被打？」
11.
「她還清了高利貸？」
楊霆沉坐進副駕駛，他的臉色看起來比我要難堪，他道：「小歌從來不對我說謊，可跟着宋歐沒幾天，竟然學會了撒謊。」
「你把高歌受傷的照片給我看看。」
楊霆沉沉默一會道：「小歌發完照片立馬就撤銷了，我沒有保存圖片。」
我瞥了一眼楊霆沉，「這是我的車，你給我下去。」
多年不見，楊霆沉的臉皮變得極厚，他藉口他的車子拋錨，沒辦法開。
我沒功夫與他計較，徑直開車前往宋歐居住的偏遠郊區。
宋歐住的小區是典型的「老、破、小」小區，門外樓梯暗漆斑駁，遠比不上家裏充滿花香的別墅。
楊霆沉走前一步去敲門。
我站在門外，看着楊霆沉削瘦的背影，忍不住就想，男人與女人終究不一樣。
男人理性。
女人感性。
所以女人可以拋棄一切，去跟着一個毫無道德底線的垃圾男人在一起。
防盜門被敲了很久，一直都沒人響應。
但屋內的燈光告訴我，裏面是有人的。
高歌爲什麼不開門？
我心中閃過一絲不安。
楊霆沉與我對視一眼，便毫不猶豫地用腳硬踹開老舊的防盜門。
這間屋子很小，地板上遍佈鞋印，看起來甚至沒有我的一間臥室大。
「小歌？！」
楊霆沉出聲喊着女兒的名字。
我環顧一圈，朝臥室跑去，只見牀邊一角，宋歐的面前一陣煙霧繚繞，他一臉貪婪地吸食着什麼。
這是毒品！
我大駭。
這一瞬，我失去所有修養，失聲叫道：「我女兒呢？！」
宋歐沒有理會我，他大概陷入某種美好的幻境中，臉上滿是滿足的表情。
楊霆沉毫不猶豫地一拳頭狠狠砸在宋歐的臉上。
我沒空與這垃圾計較，轉身去找女兒。
在衛生間馬桶邊上，我看到女兒凌亂着頭髮，滿嘴說着渾渾噩噩的胡話。
沒由來地，我感到心很痛。
女兒是個非常倔的人。
十年前，我與楊霆沉離婚的時候，女兒執意要跟着我，但楊霆沉不願意。
爲了反抗楊霆沉，女兒絕食、自殘。
可女兒還是抵不過楊霆沉的狠。
女兒絕食，楊霆沉就用葡萄糖維持女兒的生命。
女兒自殘，他就把女兒關在軟包的屋子裏，讓她無法自殘。
這也就越發導致女兒性格極端。
我深知女兒性子，所以，當我知道她要與宋歐在一起，我沒有強制制止她。
我想的是，她挖野菜挖得久了、苦了，就會自動回到我的身邊。
可現在我才知道，我錯了。
而且是大錯特錯。
宋歐實在不是人。
爲了留住我女兒，竟然教唆我女兒吸毒！
這種人該下地獄！
12.
我把女兒帶到了戒毒所。
進去的時候，她已經清醒了。
她趴在鐵欄杆上，衝着我喊：「你爲什麼要管我？你現在都和我斷絕關係了，你沒資格管我！」
我沒理會她。
事後，楊霆沉對我說，宋歐不僅吸毒，甚至還販毒。
宋歐當初在酒吧駐場，就是爲了找富婆打通毒品銷量。
我直接報警。
警方在宋歐家裏搜出大量毒品，判死刑。
…………
一年後，女兒從戒毒所裏出來。
我與楊霆沉在門外接她。
許久不見，女兒變得消瘦不少。
她抬起晦澀的眼睛望着我，「他呢？」
我心裏倍感苦澀，緊咬着嘴脣沒說話。
「他呢？」
女兒加大了聲音，聽着乾澀又刺耳。
「死了。」
楊霆沉伸手拍了拍女兒的肩膀，「宋歐販毒量過大，判死刑死了。」
我以爲女兒聽到這消息會撕心裂肺地衝我發怒。
可她沒有。
她眼睛下垂，表情無悲也沒有喜，看起來並沒有曾經表現的那麼喜歡宋歐。
就好像，死去的宋歐對她而言是陌生人一般。
「宋歐不是什麼好人，他最開始想和你在一起，也是爲了入贅我們家，好繼承我的遺產，他這種人死了也足惜。」
我試圖牽起她垂落的手，「我們回家吧。」
但女兒拒絕了我，她抬起眸，「是你害死他的吧？你總是這樣總是自作主張，做什麼事情都不和我商量。」
旋即，她轉身離開。
望着她跑開漸行漸遠的背影，我心中逐漸衍生出大量的愧疚。
是我做得不對。
女兒回到我身邊後，我總是自以爲是地想着爲她好，所以不顧她的喜好，強行讓她在學校裏學習她不喜歡的專業。
我總是告訴她，男人是魔鬼，不可信，也不能碰。
所以啊，女兒在學校裏對男人退避三舍。
這也給了宋歐這樣男人的可乘之機。
我對女兒的教育實在是太過嚴厲，這就好像是雙手捏沙子一樣，拽得越緊，沙子就流逝得越快。
「接下來你想怎麼辦？」
楊霆沉詢問我。
我沒有說話。
在我打開車門的時候，楊霆沉黑色的眸子望向我，對我道：「傾傾，你有沒有想過，女兒變得這麼固執極端，是因爲她缺乏家庭愛的緣故？」
我盯着他，「你下一句是不是想說，我們重組家庭，這樣就會讓一個二十多歲，心性已經固定的女孩改變性格？」
楊霆沉有些尷尬，「是想這麼說的。」
我冷笑一聲，腳踩油門徑直離開。
…………
一個月後。
酒吧內。
閨密鍾念念拿着手機，給我翻看着照片。
照片中，女兒小歌散披着黑色長髮，身穿着白色長裙坐在畫室裏畫畫。
她畫的是油畫，向日葵。
我輕輕嘆了口氣，「念念，想要快速走出悲傷的辦法就是找個男人，你這個辦法對小歌來說真的有用嗎？」
「當然了。」
鍾念念一口地對我打包票，「我兒子可是鍾霖，他學的是心理學，他一定能夠把被傷了心的小歌治癒好的。」
我略有疑惑，「鍾霖不是開了一家公司嗎？怎麼還有時間天天陪着小歌膩歪？」
鍾念念伸手戳了戳我的額頭，「唉！你沒發現我兒子喜歡你女兒？」
我搖頭，「沒發現，這小夥子藏得挺深啊，喜歡爲什麼不早點說出來？他要早點說出來，那宋歐也不會有可乘之機了。」
「我兒子啊，他打小就喜歡你女兒，可小時候他胖，你女兒總說他是小肥肥，所以弄得我兒子很自卑，也不敢和你女兒多聊。」
鍾念念嘖了一聲，「我兒子面對你女兒一直都很膽小，但當他變瘦變帥回國後，卻聽到你女兒有男朋友的消息，從那之後，我兒子一直都很難過。」
「但好在宋歐死了，我兒子也懂得了喜歡就要大膽追求的道理，這也算是因禍得福了，我覺得我兒子一定會把你女兒照顧得好好的。」
我沉默了許久，才嘆了口氣說道：「念念，你兒子喜歡我女兒是我女兒的福氣，但我女兒配不上你兒子。」
13.
鍾霖開始追求女兒高歌了。
我語重心長地告訴鍾霖：「你是個很好的孩子，你也非常的有前途。我想告訴你，高歌配不上你，你們感情絕對不會是天長地久的，你不要把幼時對高歌的喜歡，誤當成終生的愛。」
鍾霖很固執：「阿姨你說錯了，我幼時對高歌不是喜歡，而是愛，從始至終，我都愛着她，我不會改變對她的心意，我想娶她爲妻。」
我道：「那你有沒有考慮過高歌？你知不知道高歌喜歡的人是宋歐？」
鍾霖開始沉默。
在這年輕人身上，我莫名地感到心中一痛。
這種感覺就像是我與前夫楊霆沉一樣。
我與楊霆沉大學相識，且互爲初戀。
剛在一起的時候，感覺每天都是新鮮的，甜美的。
可婚後。
日子開始變得越來越枯燥。
我生完高歌后。
我們的感情更是淡漠。
楊霆沉開始夜不歸宿。
爭吵成了家常便飯。
我從不相信什麼感情可以長久。
我相信的是，手裏的錢可以一直陪伴着自己。
所謂美好美好愛情的背後，一定是華袍下面的蝨子。
髒臭亂。
只不過這些不足爲外人道以。
我結過婚，也離過婚，所以甚至感情的動盪和變化。
因此。
我極力不想讓鍾霖與高歌在一起。
高歌配不上鍾霖。
高歌輟學、吸毒、且有同居史。
鍾霖國外研究生畢業、開了公司、長相帥氣。
鍾霖愛高歌什麼？
只不過是幼時對高歌美好的濾鏡，以及現在高歌還算漂亮的皮囊。
如果我答應了鍾霖與高歌在一起。
我有理由相信。
時間會讓鍾霖看到高歌的不成熟、自私、頑劣等等。
這些種種不堪，將會碾碎濾鏡。
到時候，兩人或許還是離婚收場……
鍾霖離開後。
我找高歌談話。
我問她對鍾霖感覺怎麼樣？
高歌一臉無所謂：「還不錯。」
「還不錯？那就是你中意他？那宋歐呢？你不是口口聲聲說愛宋歐嗎？」我詢問着。
高歌看了我一眼：「宋歐死了，鍾霖長得也不錯，我爲什麼不能中意他？」
我伸手抵在她的腦門上：「你用腦子好好想想，你配得上他嗎？」
……
14.
三年後。
高歌毒癮犯了。
國內她弄不到貨源，去了緬甸。
我帶人找到她的時候，她面容枯槁，她的雙腿被車壓斷，躺在馬路上奄奄一息。
她的模樣讓我的心很痛。
我跟着她進了救護車。
其實這樣也好。
斷了腿。
以後她就再也不能吸毒了。
也就。
成了個乖乖女。
鍾霖曾來看望過她。
此時高歌早已面容猙獰。
鍾霖仍舊不放棄。
但，他的母親，我的閨蜜鍾念念強行拉着他，給鍾霖介紹了門當戶對的女孩。
聽說是個伯克利音樂學院畢業的鋼琴音樂家。
這個女孩很漂亮，很溫柔。
很好，與鍾霖很相配。
五年後。
鍾霖大婚。
結婚對象不是高歌。
是那個音樂家。
我推着坐在輪椅上的高歌參加了鍾霖的婚禮。
婚禮上，鍾霖溫柔的笑給予了他的新婚妻子。
高歌卻掉眼淚了。
她說：「媽媽，你說的對，我真的配不上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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