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萊山(二)

三、 觀音圈與白虹

在稜線山屋中避雨到近17:00，陽光忽穿透窗玻，探頭外望，竟是雨過天青，眾人你呼我喊，莫負好時光，趕快出去賞景照相吧！這個當然。

在稜線的澟澟風寒中，呵著冷氣讚嘆著山頭夕照的都麗、霞光雲影的多變，深慶今天的好運，然則上蒼的厚愛更接踵而至，我忽望見東邊雲幕上現出了觀音圈，天哪！行前蒐尋關於奇萊的部落格，曾見有人提起，歆羨之餘根本不抱遇見的希望，那豈是可以企求的？而竟奇蹟似的與之相撞，立即驚呼指與同伴，心中激動莫名，一種難以形容的崇高感，從腦際直昇上無盡天穹，｢南無大慈大悲觀世音菩薩」，祢來接引、慰安此前在山中消逝的一切生靈了嗎？絕無宗教信仰的我，如斯念頭竟瞬間閃現。

奇景易逝，約只1分鐘可供掌握，隨後虹圈散去，但未幾替之以橋虹，而虹的本不顯明的七彩又很快淡去，只隱約餘白，天象之奇盡在其中矣，我幾乎感動到眼眶湧泉，行前的一切掙扎至此雲淡風清，但覺此生可以無憾！(會不會太誇張了？)

四、 長夜漫漫

雖然有幸攻佔山屋，但它實在狹仄，大間的擠進8人已達無法翻身的極限，小間容納4人，稍餘方寸空間供烹煮之用。

由於從雨中來，各人的登山鞋滿是泥濘，山屋又無玄關，穿脫須在｢室內」，以是必得捲起入門處的睡墊，將該處地板弄得污跡斑斑，看在眼裡，心頭實在難得舒坦，為防濕潮，登山鞋不敢放在室外，我們將之置於山屋一角的太陽能蓄電池室。雖帶了拖鞋，因戶外地面處處泥水而無用武之地，每次外出仍得穿上登山鞋，可想見進出脫穿的拖泥帶水，麻煩非常，夜間如廁，更需｢翻山越嶺」，小心翼翼避開櫛次鱗比的一個個窩著隊友的睡袋，實屬苦事一樁，若不想費事，就需要一個大膀胱，否則便莫飲水太多，但日間汗流浹背登山，何能不適當補充水份？malima說，不如擺個臉盆在電池間，當做夜壺之用？要不弄支寶特瓶也行！眾人以為談笑，他卻很認真的提了好幾次，這也可見夜間解手實為住宿山屋最大困擾。

高山症也是個問題。益慶因行前事忙，休養不足，抵達山屋立即躺平，因此錯過觀音圈並放棄晚餐。我雖狀況較好，但也頭腦抽痛，有反胃感，晚飯盛了一碗，卻食不下嚥，深恐嘔吐，初識的同夥傅老師為我端來紫菜蛋花熱湯，真感貼心，幸好後來没事。

山中無所娛，飯後小休，19:30也好躺平就寢，malima帶了安眠藥分發眾人，隊員只自恃老來好睡的我堅持不服用。然腦中抽痛卻不稍停而睡不安穩，似乎不斷重複著同一個夢境，並清醒知覺眾人的輪番起身開門、穿鞋外出如廁，遂自懷疑根本不曾睡去，只是在那兒倒身妄想。山屋天篷角落燃著支LED燈泡，偶然睜眼，乍見它照在鋁門窗沿的白光，以為天亮而一陣寬慰，但細看窗玻，卻仍是無底的暗黝，不覺頹然，怎麼長夜漫漫，好像永也盼不到天明？奇的是，以為到了白日必將清晰記得的一再重複的夢或妄想，後來卻怎也無法憶起，只有個是關於工作的依稀印象，於是悲哀的感到這未免是一種｢病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