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群中年人的懷舊之旅(下)

本文承接：一群中年人的懷舊之旅(上)

就舉我相對不熟悉的富美為例，藉著簡潔、生動、傳神的台語旁白，她娓娓述說了自己在大家庭中被忽略、壓抑的不知歡樂為何物的童年、青春，直到「專科畢業，媽媽放手」，生命之花才逐漸甦醒、綻放，如今回視，卻已雲淡風清。

又如淑娟，隨著先生事業的成功與失意，曾經「起高樓」、曾經「樓塌了」，但橫在眼前的無論是福、是禍，她都與先生共同擔當、相互扶持。誰說「夫妻本是同林鳥，大難來時各自飛」？他們可是大難來時『相偎依』的。

坐在投影機後，盯著螢幕的一明一暗，我突然覺得中年真不錯，漸漸已能用一種恬淡的心情面對過去，能享受當下，也不太受未來的煩擾，而看人、看事都更寬容了。是的，照片中每一個主角都給我這樣的感覺！

每段影像結束後，有個簡短的交流，觀者可以提問、被觀者可以回答、補充，是一段非常溫馨的時光，秀芬就利用這個機會，再次向大家致謝，年中她生了一場攸關生死的大病，手術、住院期間乃至回家休養之初，包括今天在座的一群朋友們排班輪流照顧，她說：｢我倒不怎麼為這場病難過、哭泣，反倒是你們的情義，讓我感動落淚！」說著，又流下了真誠的淚水。Jan說：｢當秀芬打電話給我，選定背景歌曲是『把悲傷留給自己』時，我突然想到，這首歌就是她的寫照，不是嗎？我們都知道，秀芬就是那種努力追求夢想，為大家帶來歡樂，但把悲傷留給自己的人。」這樣的場景，鐵石心腸的人也會鼻酸的吧？我悄悄地擦了擦眼角。其實，每一段影像，都包藏著類似的情感張力。

｢我好羨慕妳們在好早以前的照片裡就有交集！」所有影片都播放過後，Jan說：｢很遺憾認識妳們太晚了……不過，沒關係，十年以後，我們再來舉行一次。｣到那時就都我相中有妳，妳相中有我了！

玲如家在美術館綠園道上，京華煙雲就在對面，晚餐訂在那裡，單獨一間房內一張可容18人的大桌。隔天是Jan生日，女兒為她買的蛋糕，已在放映影片時分大家吃了，最近忙得不可開交的學長在飯席中才趕到，又特地買了白木屋蛋糕來讓大家為老婆慶生，蠟燭點20歲，說那是｢心的年紀｣。席間Jan的大女兒欣亞出乎意料的站起來向大家敬酒，說：｢謝謝你們與我爸媽做伴！」真是窩心。從平常聽妻轉述的媽媽經裡，隱約得知欣亞也有她激越的青春叛逆時期，像心中藏著一座火山，然而只要有父母適當的愛，那爆發總會平靜下來，終於冷卻成婉約的熱情，懂得感恩與關懷。而在欣亞的示範下，女兒不久之後也站起來向長輩們舉杯：「我也要謝謝大家，我覺得爸媽能在中年交到這麼多好朋友，真的很棒！」嗯！卡內基沒有白上呢！

我們自備4瓶葡萄酒，分別由malima、陳先生和益慶提供，malima還帶了14只杯子，人多，輕輕鬆鬆地喝完。結帳前，玲如突然說：「我先生要請客！」眾人期期以為不可，因為事先已約定大家分攤。「而且本來是要到Jan家的，只為了服裝搭配裝潢才改在妳家。」妻說。但陳先生堅持，說：「認識你們以後，我的事業更發達了，要請！要請！」頗能掰的。大家拗不過，只有稱謝，然後開玩笑說：「你們這不是『飛來橫禍』嗎？」

步出餐廳，約當21:00，玲如家大樓旁亞曼尼專賣店附設的咖啡吧請了歌者露天表演，一個有些年紀的爵士女歌手，唱的都是年少時即耳熟能詳的老歌，簡直是專為我們這群中年人的懷舊之旅準備的「安可曲」。駐足聆賞了好一會兒，不由隨著節拍款擺……美好的、餘韻悠長的一天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