歸夢狼河|第二・紫塞三更 (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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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日霜封秋路,野曠月殘津渡。
星隕樹搖時,柝鼓邊聲如訴。
何處?何處?紫塞三更薄霧。
自普楚來了,成德一行人得了有力嚮導,雅克薩周遭地圖繪製甚是順利,在那山坳裡又待了兩日,便啟程更向西北,前往尼布楚探查。這來回兩千里路行得甚是艱難,小半個月行程,倒有大半時候在風雪中,成德幾度胸口悶痛,似乎就要犯病,到底咬牙硬撐過去。九月下旬,眾人再度回到雅克薩,還在原先那山坳紮營搭帳,打算小歇一夜,隔日便啟程返回寧古塔。
這夜又起風雪,雖然山坳裡風勢小些,依舊又寒凍難耐,眾人都早早睡了,成德整妥雅克薩尼布楚二城及周遭詳圖,將畫細細捲起,隨羽箭收妥,掛在腰間,走到氈帳外一看,火旁只有艾林阿和普楚,兩人正料理一隻野雞。他見那雞通體烏黑,羽翼雜有白斑,頸項羽毛隱隱泛藍,臉上卻有一道紅,模樣委實古怪,便問道:「這是哪兒來的野雞?」
普楚回頭笑道:「是這山裡獨有的野雞。如今冷得很,都躲起來了,費我半天力氣才捕到一隻呢。」
艾林阿拔下野雞尾羽,遞給成德一支,說道:「瞧瞧,這尾羽黑中有白,黑白分明,好看極了,依我說,也不輸給孔雀翎。」
成德接過野雞尾羽,拿在手中轉了兩下,點頭道:「確實亮麗得很。」
普楚手腳俐落,拿艾林阿短刀將雞剖了,內臟清理乾淨,放在火上烤將起來,不多時便肉香四溢,烏雲珠聞香出來,笑道:「你小倆口烤雞這樣香,可得分我一口。」
艾林阿笑道:「不過這麼大隻野雞,如何分得眾人?」
烏雲珠笑道:「就我和成德哥哥要一口嚐鮮,哪裡就分光你們的?」
普楚笑道:「我可不小氣。這野雞我吃慣了,我吃一口,其餘都給你們。」
烏雲珠拿肩膀一撞艾林阿,笑道:「好小子,還沒過門呢,已成賢內助了。」
艾林阿被說得臉紅,便不答腔,轉頭只顧烤肉,烏雲珠便和成德說笑。半晌野雞烤好,成德嚐了一口,果然鮮美非常,普楚還要再多分給他,他卻讓寒風吹得有些氣促,又不想讓人看出,便推說飽了,自回帳內睡下。
他這一覺睡得極不安穩,總覺胸口隱隱作痛,呼息不順,又做了無數的夢,一時夢見平野大江,滿天星斗,一時夢見冰凍河邊城寨肅殺,還有跑馬走不完的深山老林,似乎總是鬼影幢幢。也不知睡了多久,密林中忽起異聲,他登時警醒,隱約聽見林間腳步雜沓,似乎有人朝火光急奔而來,連忙一躍起身,對帳外艾林阿喝道:「上馬!快走!」
艾林阿一驚,拿起弓箭解韁上馬,雙腿一夾,當先往南奔去,成德上馬卻不便走,拉韁在火旁等待,直到眾人都上馬奔離,殿後的吉蘭泰和烏雲珠打翻火推,燃著氈帳,三人才策馬入林,暗中奔了半晌,來到一片林間空地,仰頭可見滿天星斗,一彎弦月,四下寂然,這才勒馬四顧,只見黑暗中影影綽綽,自家兄弟都在,便噓了一口長氣,艾林阿卻驚道:「普楚!普楚沒跟上?這⋯⋯」
吉蘭泰見他催馬要走,忙道:「別去。如今還說不準,不定她給斡羅斯人探消息來了。」
艾林阿張口卻沒有言語,吉蘭泰又道:「大約再有兩個時辰便要天亮,我們且在這兒待著,天明再回頭看看。」
他二十人置身林中雪地,又不能生火,只好窩在一處取暖,拿燒酒驅寒,半睡半醒熬到天亮,又回頭去探昨夜營地。到了那山坳,只見氈帳燒毀坍塌一半,烏雲珠和艾林阿拔刀下馬,在灰燼中翻查,成德在馬背上看著,忽見烏雲珠在什麼東西上頭絆了一下,艾林阿伸手相扶,兩人同時叫了出來。成德探頭一看,赫然見地下一具燒黑屍首,形貌衣物俱不可辨,只看得出腰間纏著一圈鈴鐺,艾林阿退了一步,差點跌坐在灰泥地裡,所幸烏雲珠及時扶住。成德連忙翻身下馬,上前拉艾林阿往回走,口中道:「行了,雅克薩差事辦到這兒,咱這便走罷。」
艾林阿口唇顫抖,說道:「普楚⋯⋯她是沒跟上我們,意外燒死了,還是被他們自己人⋯⋯」
吉蘭泰道:「應當是來不及逃。」
成德心想,若是來不及逃,豈有不大聲呼救之理?恐怕還是斡羅斯人或歸附斡羅斯的鄂倫春人下的手,大約先殺了人,再縱火焚屍,吉蘭泰反著說,自是怕艾林阿傷心。這些人對一少女下此重手,可見慘酷,也可見我們所探消息極是緊要。
烏雲珠見艾林阿默然站著,也過來在他肩上一拍,溫言道:「上馬罷,兄弟。」
艾林阿長刀還鞘,依言上馬,還領頭往南,烏雲珠在後頭跟著,成德便和吉蘭泰殿後,一路上無人說話。中午一行人在河畔歇馬,三三兩兩散坐石上,吃乾糧喝燒酒,礙著早上的事,都沉默不語,倒是艾林阿吃了一口餑餑一口酒,去和成德坐在一道,望著半凍江面問道:「哥哥,今日之事,你也要如實奏陳?」
成德問道:「你說普楚?你放心,我只會提到有這麼一人前來投靠,不會多說旁的。」
艾林阿點點頭,又咬兩口餅,嚼了許久,尚未下嚥,抬眼忽見天暗,鵝毛大雪飄然而下,登時便怔住了,片刻後眼淚上湧,順著臉頰落下。成德替他難受,在他肩頭一握,說道:「這兒沒有旁人,你難受就哭。」
艾林阿拿馬蹄袖將眼淚抹了,嚥下口中餑餑,還要再吃,卻失手將餑餑落在雪地。成德俯身拾來,放在他手裡,他竟拿不住,又落在雪裡,至此按耐不住,彎腰抱膝痛哭起來。成德撿起餑餑,這回拿在自己手裡, 另一手撫著艾林阿後背,坐著安靜相陪。不久雪下大了,鋪天蓋地一片白茫,眾人衣帽覆滿了雪。
艾林阿哭了許久,慢慢坐直了,拿袖子將臉一抹,哽咽道:「對不住,給哥哥們添麻煩了,這還上路罷。」
成德搭著他肩頭站起,溫言道:「若非這番遭遇,我們探查雅克薩尼布楚不會這般順利,你這是立了大功了。」
艾林阿黯然道:「可我不想立功⋯⋯我想她活著⋯⋯」
成德見他動了真情,還想另外勸解兩句,忽覺胸口悶痛,連忙拿馬蹄袖壓著嘴,咳了兩聲,順勢轉身道:「咱上路罷,再待衣裳都要給雪浸濕了。」
二十人紛紛收拾東西上馬,沿江南行,常速馳馬,如此直到風雪漸退,日落平野,彗星浮現。
|| 未完待續 ||
艾林阿在眾人當中最年少,成德、吉蘭泰都有心歷練他,不想上天安排的歷練更甚皇差。他和普楚一段短暫情緣徒留黑龍江畔,他們還將帶機要軍報回京,是日後御前議事重要基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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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一個識字不多的蕃人。出身東台灣,太巴塱部落阿美族人。定居荷蘭,從事翻譯、寫作、研究、原住民運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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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摸黑起來一看,外頭是艾林阿守夜,火旁卻不止他一人。那另一人頗為瘦小,看身形是個少女,衣著五彩斑斕,腰間纏一圈鈴鐺,略一動作便發出輕響,卻是披頭散髮,不大見得臉面,正在詫異,便聽艾林阿道:「原來你是鄂倫春人,難怪滿語說得這樣彆扭。」
成德與他一同眺望,只見大江之外,平原一望無際,好開闊氣象,頗能一掃胸中鬱結,只不多時日光消散,這個時節不免又是徹夜霜雪。正想著夜間薄涼,忽覺胸口疼痛,咳嗽起來。
他本是從小給人伺候到大,此刻不假思索,將沈宛看作僕役,背過身去脫了黃馬褂,又解開腰帶,褪下行服袍,只著中衣長褲,挽起袖子便向水盆洗臉,手臉都洗淨擦乾了,一回頭,只見沈宛滿臉通紅,低頭站在一旁。
他故意說「天高皇帝遠」,巴海卻渾然不覺,見他行禮,連忙上前虛扶,笑道:「容若,我豈敢受你的禮?且不說你聖眷正隆,你阿瑪是武英殿大學士,當朝宰輔,我就看你阿瑪面,也不能受這個禮。」
王如思哼道:「姊姊與格爾芬眉來眼去,任誰看得出你倆不尋常,姊姊卻還當我無知小兒?我本奇怪姊姊怎看不上尤家,自進恭親王府,我倒想明白了——姊姊盼著飛上高枝呢。如今離了格爾芬,自然還得攀個權貴才行。」
成德向袖中一摸,原來是個紙團,拿出來在馬背上攤平一看,一張箋紙上頭曹寅親筆,寫著「開匣看信」四字,登覺十分意外,暗想,子清從不無事生非,必是推敲出端倪,才有此一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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