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樹下，給不給躲

年輕的時候聽了無數的情歌，總在不經意的時候捻來幾個句子，寫下一些關於愛的情緒，或者在哪個路口，突然唱起「很愛很愛你」大聲且撕心裂肺的，好像真的剛跟誰分手那樣，把每首情歌都唱進感情，哼出某些遺忘不了的容貌，那些相擁像是昨天的事，卻又遙遠地再記不起怎麼開始又怎麼結束的！

台灣的東海岸有著情人倚在我背上的記憶。左邊是海、右邊是山，有時換作右邊是海、左邊是山。長長的台11線，從花蓮到台東長長的一百公里，在炙陽裡我眯著眼往前，哼著一首又一首的情歌，一會兒唱著「終於看開愛回不來」（蔡依林〈倒帶〉），一會兒又改唱「我要用整個夏天一直守護在妳身邊」（彭于晏〈大海愛藍天〉）⋯⋯在山與海之間假裝有個行動KTV那樣唱著歌給身後的情人聽。

但遇上夏天的颱風季還是狼狽地在風大雨大的路上，還是免不了地唱了「我們淋著大雨不知何時才能放晴」（孫燕姿〈壞天氣〉），在長長海與山同行的路上，情人問起：「你喜歡山還是海？」

〈你的樹下，給不給躲〉

站在風景交錯的分岔路口
你抬起頭說　往右還是往左
左邊是你的森林密布
右邊有我的海洋天空

我躊躇我的海天一色
是不是要更換你的綠色草叢
你猶豫你的樹與光影
能不能夠填滿我的海風

你說還沒有
還沒有足夠的縫隙
可以從樹林裏
仰望我的天空

我說還不夠
時間還不足夠
在海洋裡
冒出綠色島嶼一座

就在這裡分手吧
我說

在你的森林還沒
變成沙漠
在我的海洋還能
盡情游泳

也許有一天
你會回頭看見我
在烏雲密佈的天空下
從海岸走向樹叢
我輕問你一句

你的樹下
給不給躲

20170522寫於facebook

寫著那些呢喃著情愛的字句，有時是想起了那些戀人絮語，時而滿心甜蜜，時而裝作自己剛經歷過痛進骨子裡的別離，時而又毫無對象地像唱歌那樣，融入一場愛情的戲碼，希望哪日有個對象可以讓自己哼著那些或甜或酸或苦的情歌！

她問我喜歡山還是海的那天，我想我們應該就知道最後會有一個沒有走在一起的結局。直到多年以後，在許多被寫下的句子裡，我想起了她的問句：「你喜歡山還是海啊？」

當我終於確定「是海呀！」身旁再沒有一個人能聽著我沿著漫長的台11線，在山與海之間，哼著那些關於我們，也不屬於我們的情歌；但情歌依然要繼續哼，情詩當然也不能因為沒有對象就不寫了。愛情那樣的教人目炫神迷，怎麼可以不偶爾沈醉與此？

特別是在台灣的東海岸一覽那山與海一同畫出的美景，就算是單身的人，也會因為那樣的美麗，與大地和山海一起戀一個愛！

台11線上，我一直記得她那個問題，但我想，她不真的想知道我喜歡海或是山。也許當時只要回答一句：「跟妳在一起什麼都喜歡！」或者戀情就會朝另一個方向發展，或許就有機會在多年以後回答她更明確的答案！

像詩一樣，也許有一天，在某一個瞬間，不是我問起「你的樹下，給不給躲」，而是有人問我：「你的海邊，能不能一起走？」

圖：200709與情人的花東行／底片機，不太記得型號，也不確定是我拍的還是她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