變成怪物的日子．第二章

不知不覺，我已經習慣了身為怪物的這個事實，達成成就，拖著這個身體生活成功滿兩個禮拜。

找到了不會喝飲料漏風的訣竅，找到了能夠好好比較正常說話的手段。雖然還是不習慣鏡子裡的怪物模樣，但我還是可以稍微找到一點感覺，生活逐漸找回往日的感覺。

但我很快發現我面對了全新的難題。

我的牙刷已經完全被刷壞了，我那大白鯊般的利齒將牙刷弄得稀巴爛，刷頭上的刷毛幾乎爛得徹底。我的咬合力和牙齒強韌程度變得超乎想像。一般的牙刷已經對我沒什麼效果了，一旦它們進了我的嘴裡，就是準備變成一坨爛泥出來。

我現在洗澡把原本的沐浴球換成鋼刷，洗起澡來就像洗碗盤一樣，用力的搓揉我那完如大象屁股的皮膚。一般人用鋼刷洗澡，別說被刷紅了，我看連皮都會被刷下來，但我的皮膚毫髮無損，乾乾淨淨。只有這樣才能讓我感覺有被洗乾淨，畢竟洗澡，有沒有反饋感是很重要的。

看著已經被刷壞的第三支牙刷和掛在浴室裡的鋼刷，我無奈地嘆氣，好像可以理解為什麼奇幻故事裡半獸人衛生習慣普遍糟糕的原因。

除了牙刷和鋼刷外，我的衣服也有點不合身，我的身體有些膨脹，簡而言之，變胖了。我的肌膚也失去了不少彈性，這也讓我的觸覺神經變得相對遲鈍。我現在可能接近石頭人的狀態，但還沒有到完全變成石頭人，只是變成...硬皮人。

也在這時，我收到了通知單，一封由政府寄來的掛號信要求我去進行體檢。

體檢，自從兵役體檢後我已經幾百年沒有體檢了，這個體檢幾乎包山包海，就和兵役體檢一樣。只能穿一條內褲，披著一件袍子，從抽血到驗尿甚至胸腔X光和心電圖，簡直是夢回我的兵役體檢回憶，當時我還在過去的路上出車禍呢。

而變成怪物後，他也提醒我所有的證件照、護照和駕照等等都需要更換，想到就麻煩，簡直是讓我頭痛，但也沒有辦法，畢竟都變成怪物了，那我以前的照片自然也不正確。

這段日子我漸漸習慣了這個身體，變成「卡爾洛斯」後，我也變得相對大膽，至少不再像過去一樣被嫌棄陰沉，相反的，這個怪異的樣貌讓我變成某種程度上的焦點。台灣的怪物大概只有幾萬人而已，那變成怪物可以算是運氣好吧？

幾天後，我騎上自行車到了距離家不到幾公里外的公立醫院體檢。

「你的心跳比常人來得慢，」心電圖出來的結果讓醫生稍微提醒了一下：「本來有心臟相關的疾病嗎？」

「沒有。」我們家族沒有心臟病史，至少在我認知中沒有。

「喔，那這種狀況比較罕見喔。」醫生一邊說一邊喬著眼鏡：「有些怪物會在內分泌方面出現失調，雖然不會有太大的影響，但保險起見還是需要定期服藥控制。」

定期服藥？所以我之後要無限期的服藥直到變回怪物嗎？我又不是得了什麼不治之症或慢性病，不，怪物嚴格來說應該算是慢性病...但我可不想當一輩子的藥罐子。

「真的要長期服藥嗎？」

「其實也可以不用...」

「那我不用了，」我急忙告知醫生：「我心臟沒有問題的，我想應該不用服用，大概只是變成怪物的副作用而已。」

醫生的皺紋透露出無奈，但他也不能說什麼，畢竟這是他自己說的，他只是微微點頭，之後便放我離開心電圖房。

抽血時，護理師瞧了我的表單，之後看了一下我灰溜溜的皮膚，她到一旁與其他幾位醫生和護理師交頭接耳，之後空手朝我走來。

「不好意思，藍先生，因為你的狀況比較特殊，所以抽血時我們會有一些前置作業，」她一邊說一邊走到一旁拉開簾子：「麻煩您先到這裡。」

我走入內部，被要求躺到一個床上，一名女醫師開始詢問我一些問題，像是有沒有血液問題，有沒有麻醉藥過敏之類的，隨後便要求我閉上眼睛。

這讓我想到全身麻醉大腸鏡，等我醒來時，我整隻手臂已經被繃帶纏得緊緊的，看來他們是直接割開我的皮膚才成功取到血。

雖然是全身麻醉，但被開的地方還是隱隱作痛，應該是藥效結束了，我也注意到外頭已經天黑，依照現在的季節來看，我至少睡了一個半小時。

怪了，平常有這麼累嗎？一被麻醉就睡成這樣。

之後是我從早上就心心念念的牙齒檢查。

「以前有齲齒嗎？」牙醫一邊用燈光照射一邊問，我口水滴得滿地板都是。

「沒有。」我本就含糊得聲音更加含糊，我一說話口水就跟著滴了好幾攤下來，只要一張嘴，我的口水就流個不停，簡直就是貨真價實的口若懸河。

「你現在的牙齒很健康，」待牙醫收起器具，我才終於闔上雙嘴停止流口水：「但材質似乎跟一般人的牙齒不一樣，我幫你登記一下。這種材質，建議用比較強勁的刷子來清洗，但最好不要用鋼刷之類的，可以選擇比較硬的毛刷或塑膠刷。」

「好。」

整套檢查下來，我的一天也沒了，晚上九點才終於走出醫院。

想著剛剛牙醫的話，我在回程路上走入了附近的五金行。

不用十分鐘，我就在浴室用具區找到了馬桶刷，我試了試手，之後看了看一旁鏡子裡的自己，我的嘴巴變大了。我稍微拿馬桶刷對照了一下嘴巴，可以放得進去。

「就用這個刷牙吧。」

我喃喃自語，今早的自己大概沒想過會有把馬桶刷放進嘴裡的時刻吧，我邁開步伐走向櫃台結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