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親,一個陌生的名詞(上)

從小,體弱多病的巧縈,打從出生,就是一路生病長大的。每個禮拜報到小兒科是日常,長水痘,感冒發燒,令巧縈媽非常疲憊,特別是..老公遠在大陸工作,一個人帶小孩已是心累,更別說容易生病的小孩。

就算,孩子生病,巧縈媽也不會因此好好帶她。由於長年一個人照顧小孩,無聊之餘總喜歡打個小牌。

巧縈4歲的時候,因為生的可愛,在打牌圈裡認識了一個一直不孕的王太太,王太太生的美麗,可惜的是一直沒能懷上孩子,所以每每巧縈媽打牌時,王太太總自告奮勇地要照顧巧縈,久了,王太太越來越喜歡巧縈了。

王太太:月子,我跟你商量件事...

月子(巧縈媽):嗯...你說。

王太太:我想..我想..認巧縈做乾女兒,可以嗎?

此時在旁邊的吳太太也幫著腔:欸,好喔,巧縈生的可愛,又乖巧,你瞧,每每我們打牌打這麼久,她都不曾吵,哪有這麼乖巧的孩子?

月子:是乖巧,可惜身子骨差,一年到頭總是生病。

吳太太一聽,連忙說:這小孩若是難帶,認個乾媽,搞不好小孩毛病就少了。

月子一聽,心想,也沒差,欣彤(王太太)一直不孕,看他這麼喜歡巧縈,就答應了。

巧縈認了乾媽後,這顧小孩就變成了欣彤的日常。因為月子更肆無忌憚地打牌,因為欣彤疼巧縈,她就更放心的8圈,8圈的打不停。

打習慣了,偶而顧一下巧縈,體弱多病的巧縈,總是讓月子很煩,有回又燒到快40度,月子搭計程車趕去了小兒科,護士,醫生可以說對這個小顧客很是熟悉,一個禮拜都會來一次怎會忘記...

護士:來,巧縈,要打針囉(拿著大大的針筒),深呼吸....哇～巧縈真乖,去跟醫生叔叔拿顆糖。

醫生給了巧縈一顆維他命C,巧縈很是珍惜,拿著捨不得吃,醫生見狀,又給了巧縈一顆,說:巧縈最乖了,再給你一顆,可以先吃一顆,回家再吃一顆。

巧縈又得到一顆糖,便將一顆趕緊放入嘴裡,嗯～真好吃...

月子走到了領藥區,護士:這個3餐飯後,今天多一包睡前,紅色是發燒38度以上再吃,巧縈,要趕快好起來喔..

巧縈乖巧的看著領藥區的護士,月子收好藥包,牽著巧縈步出了診所,月子對著巧縈叨念著:你啊,一天到晚生病,錢都被你花光了。你怎麼老是生病,待會我要去打牌,你就吃了藥,睡在沙發上,聽見沒有。

巧縈很怕媽媽,更怕媽媽生氣,一臉驚恐的點點頭。

計程車來了,兩人便坐上車,那些牌咖,正在等他呢,因為巧縈發燒,不得不到診所,平常若是小感冒,月子買了很多日本製的,很好的感冒藥粉,就自己當醫生的,給巧縈吃了。

日本製的藥粉甜甜的,很好吃的。不像診所開的,苦的要命,不過,有欣彤這個乾媽,餵藥這件事,當然落在欣桐身上。月子,打牌都沒空了,哪有什麼耐心。

今日,因為巧縈生病了,欣彤索性就把巧縈抱回家,畢竟,打牌的環境,人雜空氣差的,就跟月子說了一下,抱著巧縈回家了。欣桐住的離月子打牌的地方不遠,因為月子以前是欣桐的老鄰居,後來各自嫁人,也就住得遠了。欣彤這兒有不少月子的女伴,都是從小長大的玩在一起的伴,平時閒著沒事,大傢夥就打打小麻將,消磨時間。

欣彤抱巧縈回家時,巧縈已經快睡著了,興許是發燒後體力消耗,但因為還沒吃藥,欣彤趕緊的先餵了一些電鍋裡的蒸蛋,好讓巧縈吃藥。欣彤也知到藥不好吃,總先在巧縈嘴裡塗了一層仙渣粉,讓巧縈不至於把藥吐出來。

巧縈總是安靜乖巧,大大的眼睛圓滾滾的望著他,也會似懂非懂的偶而叫她一聲乾媽,吃了藥的巧縈在欣彤的懷裡睡著,欣彤便小心奕奕的將巧縈輕輕的放在床上,在床邊照顧著巧縈。

夜深了,月子打完牌來敲門,欣彤來開門:噓..小聲點,巧縈剛吃了藥,又睡下了,你抱他回去就直接讓他睡了,我已經幫她洗好澡了,藥,睡前那包,我也給餵了...

欣彤仔細地交代月子,彷彿巧縈才是他的小孩般,欣彤輕柔地把巧縈從床上抱起,交給了月子,又再交代:藥,我放在巧縈的口袋裡,不用在給他吃藥了喔,整個下午他都沒有再發燒,我想,應該不會發燒了,你晚上在注意一下...

又擔心月子沒好好抱著,又提醒道:小心,別讓他再著涼了,夜深了,水氣重...

月子有些不耐煩的說:好拉好拉,我知道拉,走囉..

欣彤很是不捨的看巧縈離開,望著月子直到上了計程車離開,才關上門。

月子回到了家,把巧縈放在床上後,隨即又回到自己房間,開始聯絡明天的牌咖。

巧縈在欣彤家,這樣度過了兩年,還記得那年,天氣微微熱,巧縈依稀記得最愛她的欣彤乾媽,生病走了。

巧縈並沒有很懂這人生的生離死別,甚至,巧縈也沒有去見欣桐的最後一面,因為巧縈,從小就很怕醫院這個地方,怎麼都不肯進去。

在懵懂的年紀,失去了一個最愛的人,她並沒有感覺痛,因為他是那麼的小,甚至不知道欣桐乾媽得什麼病走的,而月子,也說得十分淡然,並無太大的悲傷,以致讓巧縈感受不到失去欣桐的傷心。

巧縈到了該上幼稚園的年紀,月子因為怕麻煩,找了好幾家,才問到整天班的幼稚園,也有專車接送,只要,不要影響他打牌就好了。

月子:巧縈,我跟你說,你下午記得不要坐娃娃車回來家裡,家裡沒有人。你要告訴老師,要坐民權路的那台娃娃車,記住了喔。

早上睡眼惺忪的巧縈,下意識的點點頭,也不知道聽懂了沒,月子,要去打牌,所以不要坐回家的娃娃車。

卻在放學後,巧縈坐娃娃車回家了...

敲著沒人應的門,老師反應很快地轉身質問巧縈:徐巧縈,你媽媽早上是不是有交代你不要坐車回家?

巧縈緊張了,她大大的眼睛望著老師,好半天說不出話來..

老師看著巧縈的表情,便自言自語:一定是,我看你這表情,就知道你一定忘了坐民權路那台..

見巧縈依舊沒說,揪著巧縈下樓,又再度上了娃娃車,在車上叨唸道:徐巧縈,你這腦袋到底都裝什麼?你媽媽交代你的話,你為何不說?真不知你腦袋都在幹嘛...

巧縈見老師很是生氣,她更加不敢說話,生怕老師更生氣,他怕媽媽,也怕老師...

如預期般,巧縈被娃娃隨車揪下車,帶到民權路的隨車老師那,而老師剛隨車回來,看見巧縈,便彎著腰對著擔驚受怕的巧瑩說:徐～巧～縈,你又坐錯車了齁...

巧縈又是害怕,又是緊張,不敢說一句話,低著頭等待著被處罰。從小,巧縈,就是在這樣的環境下,所以養成了她畏畏縮縮的令人討厭的樣子..

這是巧縈幼時的記憶了...

一直到幼稚園畢業,巧縈的日常就是上課去幼稚園,放學去麻將間。

在母親節的這個日子,很多幼時的記憶,一股腦兒湧了起來,每每看到人家母親為自家女兒做這做那的,就好生羨慕,因為從他有記憶以來,她就是在牌桌上過日子的,她沒有別人兒時的童年快樂記憶,兒時,只有看病跟麻將間的記憶。

她有多討厭母親節,多討厭這個日子,多討厭別人歡歡喜喜慶祝這件事。她無法感受,未曾體驗過所謂 母親的溫暖。

她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