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同深空裡傳來一般,遙遠又細微的鈴聲。
那年秋季,回到日本,與家人一起到了秋田的湯澤。身體雖然尚未完全恢復元氣,但開刀的傷口已經癒合。溫泉鄉的緩慢步調,讓我的身心都放鬆許多。白天,漫步在附近的森林裡,各式繽紛美麗的紅葉,暫時讓我忘卻即將到來的,漫長的冬日蕭瑟。林間的瀑布雅緻內斂,像是一道鑲在壁上的白色絲絹,輕柔落下。
傍晚,用過晚餐,稍作休息之後,我到了大浴場。慵懶地靠在溫泉池裡,什麼都不想,專注地讓泉水靜靜地療癒我的身體。從浴場離開,回到了房間。邊喝點冰涼的礦泉水,邊拉開有些厚重的落地窗簾。除了飯店周圍的路燈亮著,其餘的部分是全然的漆黑。
此時,我彷彿聽見,遠遠地,非常非常遙遠的地方,有著非常細微的鈴聲。我放下水瓶,坐了下來,輕輕地閉上雙眼仔細聆聽,那細微的鈴聲依舊存在。
雖然旅館內都有暖氣,但依舊有些寒冷。我在浴衣之外穿上和服外套,手提著小巧精緻的零錢小包,走出房門,打算找尋鈴聲的來源。
我走過長廊,經過浴場的外圍,再繼續往前,穿過一樓大廳,鈴聲依舊存在,但不是在這裡。我仔細聽聽,好像是,從空中傳來?
從樓梯往上走二樓、三樓,一直到五樓。這裡是有著大片玻璃天窗的日光室,白天我喜歡在這裡看著湛藍的天空,以及浮雲的流動。夜晚的日光室,有著微弱的間接照明,讓人可以看清腳步,卻又不會過於明亮,干擾到星夜的美好。我選了其中一台按摩椅躺下,剛好可以仰望整片清澈的夜空。
「原來,是這樣啊。」我心中想著。
璀璨閃爍的星辰,綴滿整個天際。就在此起彼落的閃耀之間,佐著細微的鈴聲。我閉上雙眼,仔細聽著這美好細麗。
在發現生病之前,我幾乎被工作佔滿我的人生。出差、巡迴。當時的我以為,日子就是這樣過著。直到因為ㄧ場大病,我才不得不地停下了腳步。幸運康復之後,卻又有無數輾轉,這些,又是另一段很長故事了。
想起《南歌子 · 天上星河轉》
「天上星河轉,人間垂幕簾。」宋 · 李清照
在物換星移之後,一切,終將會過去的,對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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