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霧濛濛的大雪裡,鐵道旁的路燈放著幽微的光暈,神秘的帶來了一種距離感,鏡頭隨著列車尾端駛離了該處,火光也變得越來越渺小,憂傷的情緒也跟著被綿延拉長,冷冽而克制的景框裡卻富含了詩意,這樣的情景呼應了女主角勞拉「想要逃離」的心境。「逃亡,你要深知的不是逃去哪裡,而是逃離哪裡?」筆者之所以如此深愛這一幕,因著它賦予了旁觀者抽離的美感,看著勞拉「丟失」了錄影機的崩潰,心思也一起被掏空,遠去逐漸發散的光點正是「錄影機」影像內模糊的記憶,也是她渴望加入那種生活的一部分,愛人住的公寓、派對裡的笑聲、房間掛的圖畫以及談吐間的詩句,都是她想定居下來的樂園,事實上,當她與愛人道別,獨自踏上此行的這一刻,愛的美夢早已不復存在,聽著電話另一端愛人逐漸冷淡的回應,體認到的「寂寞」成了高掛天邊的星星,自己則如流星被拋飛到宇宙的暗處,彷彿乘上了不知去向的飛船隨處漂流,才意識到車廂裡的那人也同樣寂寞,兩盞燈足以照亮擁擠狹窄的空間,擁抱著、輕吻著,彼此緊貼的溫度就已然足夠。
兩人找到了他們此刻的「方向」,目的地並非他們下車的終點站「摩曼斯克」,而是研究考古學的女主角想壯遊觀覽的「岩畫」,「岩畫」代表著追尋歷史的根源,理解人類最原始的想法念頭,進而體認到自身存在的意義,是對「未來」的嚮往與寄託,想從中得到知識或是體認的慾望,這份「慾望/渴望」隨著在親眼見證後跟著遠去,一如兩人最後選擇的「去向」。
「從來都只有局部的我們,會觸動到部分的他人」
特別喜愛列車停靠在名為「彼得羅札沃茨克」的中繼站,那一晚,洛哈邀請勞拉乘上車去到小鎮裡某位年長女性的家,竟被勞拉調侃說是他的媽媽(諷刺他是媽寶),沒想到自己與這名女性長者談天,成了整部作品(這趟旅程)成立的關鍵,她將生命經驗傳授給勞拉,每個女性其實都有自己代表的動物(我猜測勞拉代表動物是貓(貓貼紙)),教導她「信任內在」的重要性,「敬妳內在的動物!」高聲慶祝她所背負的價值,即使宿醉頭痛睡了一夜,仍記得自己擁有最寶貴的紅色頭髮,三個人就算只有敞開內心「一部分」的觸碰,所共鳴出的情感依然是美好的,能讓他們忘卻孤單。
《邂逅在六號車廂》觸動到我內心深處被雪掩蓋的角落,替勞拉在這趟旅程中的轉變感到欣慰,看似老套的「心靈成長」主題,實則賦予當代女性走入暖陽下的「重生」,認真看待一段戀情的逝去,從中獲取再次踏出步伐的能量,她自然明白其中的道理,緊抓著錄影機的自己,僅是抓住了念念不忘的執念,「我只是懷念她看我的樣子!」她成熟地接受了自己的不智之舉,對於洛哈的善意產生了轉移性的依戀,將他熟睡的側臉細膩地描繪下來,洛哈在酒酣耳熱下害羞退縮了,無法回應她的心意只能不告而別,幸好,洛哈回來赴約完成了勞拉的心願,畢竟「你永遠不知道命運會怎麼安排。」說的是他們感情的起點亦是終點,我們也看不清遠景海岸處壯觀的壁畫,正如我們對男女主角演員是否建立足夠深刻的情感的疑問,看見的是不願成為《鐵達尼號》沈入水中的戀人,不再相信能打破貧富階級差異的幻想,不再陷入那樣沈重苦澀的別離情緒,而是聽著歡快的歌曲在笑臉中告別,「海斯特維圖(髒話)」成為了永難忘懷的那句「我愛你」。
🎶延伸聽歌: #林慧萍 《#列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