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四號(4)

農曆年前，我去找四號時，跟他說了我要回南部，順道問起了他的家人。

他家開五金行，另外有一個哥哥和一個妹妹。他國中開始跟同學在外面玩，讓爸媽很頭痛；高職畢業就出來工作，他爸媽也管不動，只希望他不要再惹事就好了。他和珊交往、結婚，爸媽覺得總算放心了，沒想到有天又跟爸媽說他離婚了，讓他們很錯愕。連懷孕、小孩出生他都沒有告訴爸媽。

他說照以往慣例，他應該只會除夕夜時回去吃個飯，之後就回來。以前他們見面就容易吵架，雖然這兩年比較不吵了，但也無話可說。如果又被問到離婚的事情反而尷尬。

我問他會去找小孩嗎，他說珊整個農曆年間都會帶小孩回中部老家。我問他有什麼打算，他說：「哪有什麼打算，就整個過年期間自己到處晃啊，不然就在家喝酒追劇阿。」

我們兩個點了菸抽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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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夕前一天我才搭車回高雄，路上我又想起了祈。他應該回家了吧，但也幾天沒看到他的動態更新，不知道他在做些什麼。

吃年夜飯時，我又被問起有沒有交女朋友。我突然覺得像四號那樣結婚、生小孩、離婚好像也不錯，至少不會再有人問起這件事。

大年初一，我傳訊息要四號戴上狗頭、塞上狗尾巴，到野外去爬行、繞圈，抬腿在樹上小便，然後仰頭朝天長嘯。

初二中午，我便跟家人說我要工作，逕自回到台北。我傳訊息跟四號說要去找他，他也沒多問，就說他在家。

一進他家，我便抓著他坐到沙發上，閉上眼睛靠在他身上。他也沒有動，沒有說話，就這樣讓我靠著。他身上淡淡的菸味讓我放鬆了下來。

過了一下，我坐起來，說：「我要喝酒。」

他起身去拿啤酒，打開了遞給我，問：「你怎麼了？」

「我不想留在高雄，就跑回來了。」

「嗯。」

我又喝了幾口酒，說：「其實明天是我生日。」

「嗯？」他聽到這件事似乎有點驚訝。

「我不喜歡讓別人知道，我也不喜歡別人幫我過生日。但是我突然很想告訴你。」

「嗯。」

「你可以陪我嗎？」

「嗯。」

他抱住我，我靠在他身上，沒有說話。

稍晚，我躺在沙發上，他在一旁追劇、滑手機，時不時轉頭過來看我。我發現他在看我時，會對他微笑、搖搖頭，然後把眼神撇開。

過了十二點，他扶起我，對我說「生日快樂」，扶著我走進房間。

「拜託，不要對我太好。」我對他說。

他抱住我，開始摸我的身體。我輕輕把他推開，搖了搖頭。

他躺在我身邊，我躺在床上看著手機，沒人傳訊息給我。

我滑了半小時，覺得太悶，又起身。他看著我，我說：「我想去抽菸。」

他陪我走到陽台，點了菸給我，再自己點一根，摟著我的肩。

我一面抽著，眼淚落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