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局長大人~能不能给世界上最可愛的海拉一點點零用錢呢?好嗎,好嗎——」
剛處理完公事,走在通往辦公室的路上,局長的大衣突然被抓住,隨後響起的就是海拉撒嬌賣萌的聲音,低頭,局長卻能在她掛著笑容的臉上看見一絲侷促與不安。
「沒事的,拿去吧。」
熟練的將文件夾在腋下掏出錢包給海拉零用錢,面對自己的薪水,局長這次卻不怎麼心疼。反倒是海拉,看著毫不猶豫掏錢的局長反而有些尷尬的笑了笑,最終也沒有接過那幾張紙鈔。
「哈哈......不用了!我還不差妳這點錢呢,笨蛋局長!」
海拉說完轉身就要走,卻又突然想起甚麼,回過頭來看著局長。
「有機會我帶妳跟九十九一起玩吧?別看她長得那麼兇,其實人挺好的!」
「好啊。」
面對海拉的邀請,局長一向是不會拒絕的。而海拉得到局長的允諾後便一溜煙的跑走,轉角處,似乎還能看見夢魘紫色的小尾巴。
「赫卡蒂妳這個膽小鬼!」
走廊很安靜,海拉這麼一句話在空氣中迴盪著,不偏不倚的傳進局長耳朵裡。
「嗨,局長。妳看起來挺閒的,跟我回一趟辛迪加如何?有不少人想見妳呢。」
手裡的文件突然被抽走,高大的身影逆著光將局長壟罩在她的影子中,卓婭低著頭,一臉玩味的盯著局長。
「下次吧,我還有很多工作要做。」
局長轉身,伸手想將文件拿回來,卻被卓婭將文件舉過頭頂,怎樣都搆不到。
「白逸那傢伙拉著那個死魚眼和K.K.似乎在辦酒局,連月光崽都拿出來了,去看看不?」
「......我會請夜鶯過去看看。」
「妳那無趣的副官出現了可就不好玩了,局長,妳忍心嗎?」
「管理局內禁止飲酒聚會。」
看到局長義正嚴詞的模樣,卓婭像是突然失去了興趣,斂起嘴角的笑意將文件扔回局長手裡。
「他們都在等妳,局長。」
只留下這麼一句話,卓婭拍拍局長的肩膀轉身離開,局長的嘴唇動了動,最後還是沒有開口,只打算按照原訂行程回到自己的辦公室。
「局長!」
......今天這條路不太好走啊。
沒有察覺到局長內心的想法,迎面走來的是身邊跟著西迪,手裡還抱著一隻橘白色大貓的切爾西伯爵。之前被安救下來的那隻貓在管理局內幾經波折後被交到切爾西手裡寵著了,時不時切爾西也會抱著被取名為托帕的小貓來找局長討摸。
「局長,妳看托帕想妳了,西迪想妳了,我也想妳了。」
「喵~」
橘白色的貓頭從切爾西懷裡冒出來親暱的叫了一聲,一旁的西迪也用自己堅硬的身體蹭了蹭局長的腿,眼前則是切爾西殷切的眼神,局長笑了笑,伸手摸了摸三隻貓的頭,這才看到切爾西滿意的瞇起眼睛。
「切爾西,我還有......」「局長,妳看要不要跟我去其他地方旅遊一陣子?妳放心,我會花錢請人維持好管理局的運作的。」
「切爾西,我不能放下管理局的公務不管。」
局長到底還是太寵手底下的禁閉者了,說話被打斷也不生氣,只是撐起無奈的笑容拒絕了切爾西的好意。
「局長,妳就放心交給我跟妳的副官,安心去放鬆吧!妳看妳這兩天都瘦了,再這樣下去我會心疼的想把管理局的廚師都換掉!」
「別鬧,切爾西。......我過幾天就會好了。」
原本還想小聲斥責的局長在看見切爾西受傷的眼神後,愣是將嘴裡的話換了一句,隨後伸出手摸了切爾西的頭後才轉身落荒而逃。
剛過一個轉角,局長敏銳的看見有一隻手從裝飾盆栽的陰影裡伸出來,將一支棒棒糖放在地上。
「謝謝妳,科希。」
在盆栽旁蹲下撿起棒棒糖,局長伸出食指輕戳了一下那片陰影。陰影沒有任何動靜,局長倒也沒有想要回應,於是便拿著棒棒糖直接離開了。
辦公室門口,辰砂正筆直的站在那裡,雖說要是其他禁閉者認真起來,辰砂完全擋不住,但以護衛的角度來看,辰砂無疑是非常專業的。因此,局長並不介意她自發的站崗行動。
不過,她平時不都是自己在辦公室時才會來站崗嗎?今天居然守著沒人的辦公室。
「局長!您回來了。」
「辛苦了,辰砂。」
微笑著點頭回應,局長本想直接推門進辦公室,卻發現辰砂的表情似乎有些躊躇,不免好奇的停下腳步。
「怎麼了,有事要說?」
「......局長,您要是需要的話,不論何時我都會出現。」
猶豫了好一陣子,辰砂還是下定決心開口,局長自然也知道她的意思,簡單道過謝後便推門進入辦公室,徹底將自己和外面的一切隔絕開來。
窗台上,擺著一盆新的花道作品。
「呼......」
往後靠在椅背上,局長伸手揉揉自己的眉心,她這三天幾乎沒怎麼闔眼,坐下卻又沒有一點倦意。辦公桌的角落擺著一個相框,裡面放著一張塗鴉,圖中歪歪扭扭的畫著一座抽象的雙人土堆,土堆前的石塊上寫著溫蒂和局長的名字。
這是局長私下請人複製的副本,正本早在昨天早上就進入那個單薄的盒子內,與它的主人一同長眠。
枷鎖是雙向的,局長知道自己的狀態已經影響了不少禁閉者,但他們沒有任何人向她抱怨,反而一個又一個湊上前來,用彆腳的關心嘗試著讓她擺脫思念與自責的泥沼,光是慰問品就已經要將辦公室堆滿。
多莉送了她珍藏的球棒,維多利亞送了她的血液結晶,赫羅送了一箱牛奶,胡椒送了新鮮採摘的蔬菜,露莉艾卡送了一枚四葉草書籤,EMP的漫畫、渡鴉的詩、恩菲爾的小雕像、莓絲的玩偶......還有艾恩的麻醉劑跟安的葡萄糖。
想起昨天狼獾似乎還想往辦公室裡送兔子卻被工作人員攔下來的事情,局長嘴角不禁勾起了一抹笑容。
能拿他們怎麼辦呢?自己畢竟還是局長。
搖搖頭,桌面擺著厚厚的文件資料,都是這幾天落下的工作,局長試圖提起精神處理文件,卻還是在處理幾份之後被眼前的文件刺痛了情緒。那是一張禁閉者的遺體處置文件,只要局長簽字了,代表這件事就這麼塵埃落定,不會再有人提起。
不會再有人提起。
想到這背後的意義,局長簽字的手停下了。她知道自己早晚有一天要學會放下,學會不去提及過去的事,學會隱藏自己的情緒,但,局長不想那麼快學會。
只要想起那雙明明藏著眷戀,卻更多是解脫的眼,想起她奮不顧身擋在自己身前的小身板,想起她發紅的眼角和揚起的笑容,局長就感覺自己彷彿落入冰冷的湖底,無論怎麼掙扎都無法呼吸,那是濃重到幾乎要扼住喉嚨的絕望。
不論是誰,局長都不希望對方犧牲,更何況那是溫蒂啊!
她不該心軟的,不該因為溫蒂很久沒外出就帶著她出任務,不該讓她上戰場,不該讓她為自己犧牲。日復一日,局長都能聽見那句迴盪在腦海中的話語,那句來自靈魂的質問。
「為甚麼要派她上場?」
......。
局長無法為自己辯駁。
低落的情緒透過枷鎖反饋回來,局長注意到了,於是有意的封鎖了迴路,避免讓更多的情緒外洩。
太安靜了。
雖說局裡不乏受到高度精神污染的禁閉者,但像溫蒂一樣幾乎可以說是吵鬧,隨時都會透過枷鎖讓局長深刻意識到自己存在的沒有第二個了。此時此刻,局長才發現自己原來早就已經習慣並喜歡上了那股吵鬧的連接。
枷鎖還在,但對面空蕩蕩的,再也不會連接到那個瘋瘋癲癲、整日思念著故友的送葬人身上。
局長這次,真的失去了她的溫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