妳從來不知道卡珊德拉有畫畫的技能。
直到妳不小心發現她房間內一幅幅關於妳的畫像。
-
「卡珊德拉,妳後悔嗎?」
妳看著那顆金色的後腦勺,伸手想觸摸,卻被無形的屏障擋住,只能空虛的將手掌貼在她後腦勺的位置。
「......別跟我說話」
她的嗓音跟以前比起來沙啞許多,語氣帶著一絲慍怒,身體連動都沒動。
「我想看看妳的臉,可以嗎?」
妳開口,看到她穿著黑色禮服的肩頭明顯顫抖了一下,最後慢吞吞的轉過頭,讓妳看到她的側臉。
紅腫的雙眼、抽動的嘴角、隱約可見的淚痕跟酡紅的雙頰,她喝醉了,而且正在哭。
「滿意了嗎?」
她倔強的瞇起眼,試圖讓淚停留在眼眶,划過臉頰的淚珠無情的宣告她的失敗。
「對不起」
妳低頭認錯,語氣悲嘆,妳老是見不得她的眼淚,總是恨不得將世界上所有快樂獻给她,只為換取她一絲笑容。
但,她現在是為妳而哭,妳深知這一點,而且無能為力。
打從一年前,妳在她的秘密房間裡發現一幅幅關於妳的畫作之後妳就已經無能為力。
「為甚麼不告訴我?」
沒有接受妳的道歉,她的聲音很輕,帶著幾分困惑幾分不解,妳知道她在問什麼。
「......我只是不想看到妳難過」
「放屁!」
卡珊德拉猛的起身,叮叮咚咚的聲音傳來,大概是酒瓶被她踢倒了。
她的臉貼的很近,跟妳面對面,眼裡燃燒的是怒火。
「不想看到我難過?看我現在在這裡醉生夢死有讓妳比較好過嗎?妳算什麼東西!妳這種人不值得我卡珊德拉難過!」
她像是在發洩無處可去的滿腔怒火一般對著妳大吼大叫,臉上卻在這個過程中逐漸爬滿淚水,璀璨的綠色眼睛在黑暗中閃著淚光,妳卻再也無法伸手觸摸她那象徵妳生命中唯一光亮的眼眸。
「對不起」
妳能說的只有這個,對不起。
「......如果妳告訴我......我說不定還能治好妳......」
聽到妳的道歉,卡珊德拉整個人都洩氣了,那股因為酒醉出現的怒火早已消失無蹤,她只是站在那裡不斷流淚,一直看著妳,嘴裡喃喃說著什麼,妳沒有聽漏。
是啊,如果一開始就告訴她,說不定她真能搞出點什麼辦法治好自己,但那機率實在太渺茫了,妳不敢想,只能瞞一天是一天。
妳病了。
而且是麻瓜絕對治不好的絕症。
從一開始的近乎崩潰到無法接受卻開始尋找治療方法,再到最後的心如死灰就用了兩年,妳慶幸這個病況不會顯露在外表,讓卡珊德拉雖然察覺到了什麼卻不曾聯想到那方面去,妳也順利的瞞了兩年並準備繼續瞞下去。
直到那天妳偶然發現了卡珊德拉的秘密房間。
妳從來不知道卡珊德拉有畫畫的技能,小小的房間裡擺著無數關於妳的畫作,有正面、有側面,有遠景、也有近畫,房間正中央的牆上擺著一幅背景是妳跟她一起去過的沙灘,妳作為主角站在畫中央露出燦爛的笑容。
就是這個!
妳不想離開,至少不想離開卡珊德拉,就算是畫也好,就算畫裡沒有妳的靈魂也沒有未來也沒關係,妳只想把自己的一部分留下來。
從那時候開始整整一年,妳每天都會去到那個祕密房間,對著畫灌輸魔力,直到身體再也支撐不住被送進醫院為止。
畫裡的妳的記憶只到這裡,妳醒來的那天妳就知道一切都結束了,妳的身體已經死了,畫裡的妳到底是不是真正的妳已經不再重要,妳還在竊喜這樣一來就能一直陪在她身邊時就看見她失魂落魄的抓著酒瓶走進房間。
那一刻妳才感覺,自己好像錯了。
「對不起」
妳向她道歉,妳只能向她道歉。
「留著一幅再也觸碰不到的破畫要幹嘛啊......大笨蛋......」
卡珊德拉雙手抓著畫框跪倒在地,低著頭的模樣盡顯脆弱,妳伸出的手只能徒勞的抵住那無形的屏障,再也無法撫摸她的臉,再也無法觸碰她。
「對不起,我會一直在這裡」
妳開口,那是妳唯一能做到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