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憶 6] 國家演奏廳
熱鬧滾滾的台大藝術季結束後，合唱團沒有暫時休息的時間，因為七月四日的期末音樂會即將登場，我們只剩不到兩個月的時間可以排練。為了在舞台上有最好的表現，加緊練習是唯一的辦法。藝術季準備期間暫時擱置的曲目，現在必須回頭複習，盡力把所有曲子背起來，並且通過驗收後才能上台。
懷念的流行與爵士
一身美國味的沈新欽老師為這次的期末音樂會《懷念的流行與爵士——從 20 年代到 70 年代》，安排了一系列的美國流行與爵士名曲，以及知名音樂劇的選曲。當時的我對美國娛樂文化還不是很熟，只透過之前參加的音樂劇社了解到少數幾部音樂劇，因此很多歌曲都不熟悉，花了不少時間努力把曲子背起來。不過當時才 19 歲，年輕的大腦記性比較好，再加上每週兩次的密集排練 (一次樂訓帶、一次老師帶)，這些都對背譜很有幫助。如果是現在的我，應該無法背得那麼完整。
當年的練唱進度表，現在看起來感覺好忙碌，大學生果然時間比較多。
當時為了這場音樂會，總共印了三本譜，但老師在練的過程中一直在調整曲目，最後確定演唱其中的 20 首，外加一首安可曲。其中有一些耳熟能詳的歌曲，例如電影主題曲「Theme from New York, New York」、賽門與葛芬柯的「Bridge Over Troubled Water」、卡本特兄妹的「Rainy Days and Mondays」等等，但我印象比較深的反而是一些原本不熟的歌曲，例如 50 年代的流行金曲「At the Hop」。這首曲子非常活潑輕快，但英文不是我們的母語，大家實在無法那麼快速地唱歌詞，我記得最後實際演出的速度比原曲稍慢。
(Danny & the Juniors 原唱版本，身體會忍不住跟著一起 hop hop hop, HOP!)
還有一首是音樂劇《毛髮》的選曲「Good Morning Starshine」。這是 60 年代的經典搖滾音樂劇，敘述當時一群嬉皮反戰 (越戰) 的經過，而這首歌很貼切地呈現了嬉皮無拘無束的群居生活。歌詞很簡單，中間還穿插一些無意義的自創詞。沈老師要我們用一種懶洋洋、不過度嚴謹的方式來詮釋，才符合整齣音樂劇的風格，不像練一般合唱曲一樣，每個音每個字都要反覆琢磨。
(1979 年電影版的「Good Morning Starshine」。)
我們當時練這首歌時，不知為何總是在唱完後自己亂加一句「Song song song!」大家還跟老師開玩笑，建議老師到時候在台上指揮完，轉身對觀眾喊這句話。當然後來沒有這樣做，不過我在正式演出時，的確有點擔心會不會有人脫口而出「Song song song!」幸好大家都憋住了。
還有我個人相當喜歡的「All the Things You Are」，取自知名音樂劇作曲家傑羅姆科恩和作詞家奧斯卡漢默斯坦二世合寫的音樂劇《Very Warm for May》。這是一首浪漫的情歌，描述一段男女初墜愛河的柔情萬千，歌詞中運用了諸多意象來讚頌自己心愛的人，滿滿的詩意加上科恩的動人旋律，真是百聽不厭。
(百老匯紅星 Laura Osnes 在 2015 年的音樂會演唱版本，歌詞寫得真好啊！)
登上國家演奏廳舞台
經過緊鑼密鼓的排練和令人緊張的驗收之後，台大合唱團終於要登台演出了。
這是我第一次以非觀眾的身分踏入國家演奏廳，做為表演者進入後台。當我國中在台北縣立文化中心演藝廳看表演的時候，也曾幻想過站在舞台上是什麼感覺，沒想到現在這個幻想居然成真了。
國家音樂廳和演奏廳的演出人員入口是側面的 3 號門，必須憑後台證進出，每位團員在演出前都已經預先拿到一張，可惜我的現在已經找不到了。進去之後走一小段路，就是演出人員休息室。合唱團人數多，因此使用最大的兩間，男女分開方便更衣。
光是音樂廳的建築外觀，就夠令人震撼了，而當我第一次走進休息室時，心想果然是國家級的音樂殿堂，連休息室都那麼豪華！不過對人多的合唱團來說，化妝鏡似乎不太夠用，有些人只好去較狹窄的廁所化妝，至於換裝就直接換，反正都是女生沒關係啦！
總彩排是我第一次踏上國家演奏廳的舞台。雖然舞台不是很大，但無論是燈光、布幕、音控，甚至觀眾席，一切都感覺很專業。一踏上這樣的舞台，心態也自然而然嚴肅起來，覺得這次可是玩真的，不只是學校社團表演而已。我忍不住猜想今晚會有多少觀眾入場。
總彩排之後，團員有一些時間可以休息和吃晚餐 (統一訂便當)，接著大家就忙著化妝更衣。我平常沒有化妝的習慣，因此對化妝品的認知只有口紅，其他什麼粉底、蜜粉、腮紅、眼影，乃至睫毛夾睫毛膏等等，我根本毫無概念，只好向會化妝的學姊請益。看到學姊身邊圍了一堆人在那邊觀摩，原來沒概念的不只我一個。
我心想，化妝真是麻煩，化妝品塗在臉上的感覺也很奇怪，真羨慕男生只要換上衣服就完工了。
登台時間終於到了，所有團員也都準備妥當。樂訓帶大家進行演出前的發聲，並且叮嚀最後的注意事項後，合唱團員就照著預先排好的隊形，依序走上舞台。
合唱團入場時，觀眾就開始鼓掌。我記得當天雖然沒有滿席，但觀眾也不少。第一次登上這麼專業的舞台，我當時是否很緊張呢？我不太記得了，跟那麼多人站在一起，大概還好吧！但我印象較深刻的，是舞台的燈光好亮啊！我戴著隱形眼鏡，感覺眼睛都快要睜不開了。我爸媽有來這場音樂會，他們也說我在舞台上怎麼有點瞇著眼睛。
音樂會進行得很順利，我應該是沒有放炮啦！上下半場的曲目全部唱完後，我們安排了一首安可曲，是音樂劇《海上情緣》中最有名的同名歌曲 (我後來很喜歡這齣音樂劇)。合唱團除了演唱，還事先排練了簡單的舞蹈，但是當大家開始載歌載舞時，鞋子在合唱台上踏出很大的聲音，因此整首曲子有點凌亂，不知道台下觀眾聽起來感覺如何。
(《海上情緣》2011 年重演版於第 65 屆東尼獎頒獎典禮的演出，由我最喜愛的百老匯紅星之一薩頓福斯特主演，真是歌舞俱佳。)
我人生中第一場正式音樂會就這樣結束了。這是一次難得的經驗，從剛拿到樂譜、第一次排練找音 (然後找不太到，都靠旁邊的人)，到漸漸熟悉每一首曲子，最後在舞台上呈現，我對舞台演出有了更具體的概念。演唱時需要全神貫注，跟著指揮的手勢，稍有閃神可能就會出錯。可能是因為身體太緊繃，演出結束時，我的膝蓋已經有點僵硬，嗓子也啞了。這是我的老毛病，只要連續唱歌一段時間就會這樣，嚴重的時候喉嚨還會痛，但我當時並不知道該如何解決這個問題……
2024.4.8 補記：
我在臉書找到了兩段當年演出的錄影！請參閱這篇文章。
結語
對合唱團來說，演出結束後才正式進入暑假。我沒有參加暑期巡迴演出，在不必寫作業的漫長假期中，我卻多修了一門課，也就是大學生必備的愛情學分，當時卻沒想到這對我的合唱生涯產生了影響……
因暑期出遊，「回憶 7」將於兩週後 (8 月 19 日) 刊出！祝各位暑假快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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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關於合唱團的回憶」系列連載中！我在這個系列中分享自己從兒時到成年後，參與合唱團的點點滴滴，同時也會提到一些人生經歷和感悟。以下列出目前已發布的文章：
[回憶 1] 我愛唱歌，但沒加入合唱團
[回憶 2] 如果有機會登上舞台...
[回憶 3] 合唱初體驗
[回憶 4] 小小冒險、大開眼界
[回憶 5] 活力十足的台大合唱團
[回憶 6] 國家演奏廳
[回憶 7] 嘎然而止的合唱生涯
[回憶 8] 心靈大地震
[回憶 9] 重回台大合唱團
[回憶 10] 成為社會人士
[回憶 11] 兜兜轉轉又繞回合唱團
[回憶 12] 師大合唱團
[回憶 13] 台北愛樂合唱團
[回憶 14] 呂紹嘉與《戰爭安魂曲》(上)
[回憶 15] 呂紹嘉與《戰爭安魂曲》(下)
[回憶 16] 靜謐之光：布魯克納《E 小調彌撒》(上)
[回憶 17] 靜謐之光：布魯克納《E 小調彌撒》(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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格主思密簡介：
到了人生的中點，才再度提筆寫作，寫寫詩、寫寫音樂，分享參加合唱團的經驗。有了些許人生歷練，白髮一根接一根冒出，外加忽然加重的老花眼。聽到感人的故事、動人的歌曲，親歷各種境遇，已不像年輕時心無所感或強說愁，而是化為真切的感悟。佛家追求無悲無喜之境，我則寧可感盡人世間一切悲喜，方為人、方不虛此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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