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著大量長鏡頭拼貼而成的男孩日常,卻用以像是《重慶森林》那樣闖入他人生活的情節加以輔佐並襯托出對親情的疏遠,陳子謙導演的《4:30》用了極簡的室內空間和演員調度,刻劃出比起陳哲藝在多年後的《爸媽不在家》中更為迷茫叛逆的小孩形象,和韓國籍鄰居的言語隔閡、與家人的時間距離都一再加深這點。
「我沒有夢」一句話無疑也點出了這樣叛逆背後的茫然,對所謂歸宿都寄託在每天4:30闖入的韓國籍房客身上,影片越為日常,孤單的意味就更加濃厚,像是蔡明亮的《你那邊幾點》當中將孤寂放在情慾之上,《4:30》切換成主角小武的兒童視角便只能用友誼加以代替,這樣無聲無息的生活切片在陳子謙的鏡頭底下早已說盡了孤單的千言萬語。
而《4:30》的日常切片也漸漸隨著電影失序,小武從闖入大人世界搗亂的過去也無法復返;在那300字的文章中對於父親的理解也僅有二分之一,而那一幅被塗黑的「夢」最終也成了陽光透入的百葉窗上的黑色塗鴉,陳子謙處處用符號展現孤寂的具現化,這樣的符號在沉寂的表現形式當中的力道也便隨之增強。
「他在睡覺」、「他的眼淚」,小武記下了這些無關緊要的房客日常,但一切回歸到最初以孤單為主體的根本時,這樣的日常也使其更加珍貴。4:30這個不早也不晚的時間點,是小武跨出自我與世界有所聯繫的時機,當所謂寄託消失便將一切連結性隨之瓦解,陳子謙用了最冷血的方式製造出了剝奪感最為強烈的收束方式。
而小武和韓國籍房客Jung的相處模式也在暗示了小武對成長的渴望,他穿起了Jung的四角褲、他對著浴缸小便,這些看似獵奇的舉動凸顯的並非是不成熟(甚至扭曲)的情愫展現,而是不甘於孤獨,欲擺脫束縛的表現。在看似有著不少蔡明亮的招牌長鏡頭和角色行為之下,陳子謙的《4:30》或許有著前人的影子,但在客觀且毫無批判性的鏡頭底下,他捕捉出的是一種新加坡少年的迷惘和焦慮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