閔玧其八年前初到這座城市開一間麵包店時,拿著自己做的麵包們向附近居民打聲照面。平安夜那天買了炸雞,但店員不知怎麼搞的多給一份,而原先該拿那份的客人棄單跑了,店員就將這單免費塞給他。
走在雪路上的閔玧其想著該如何消化兩人份的食物,炸雞冷了就不好吃了。然後他就看到他幾天前經過的服飾店,看看門外的營業時間,幾分鐘後就要關店了,看店內那人似乎也沒有要與家人朋友團聚的樣子,不如碰碰運氣問問看他要不要和自己共度這餐。
它們幾天前已互相交換過姓名,這名叫鄭號錫的男人臉上掛著笑同意他的邀約。
難以言述的淡漠,對任何事物似乎都不感興趣,對待所有人事物好像都有一道屏障--即便那人總是帶著一抹淺淺的微笑,原先以為是故意的,但之後的會面皆如此,令他開始懷疑自己的猜測,因為那人看到、聽到任何事物都是這種表情,甚至看到鬼片什麼之類嚇人的東西,那人總還是那百年如一的表情,而他的言行舉止也是。
啊,還有那人的眼睛裡總是空空的。如同他給人淡漠的感覺,他的笑就只是一層固定在臉皮上的面具;遮掩底下的空無一物。
這人根本沒情緒吧,要不是他是有體溫的,閔玧其早就認定他是機器人了。
太奇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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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一次從服飾店離開時,回家的路上見到一位帶著金絲眼鏡的男人,男人叫住他。
「你就是那個常找號錫的麵包師傅嗎?」
「是的,請問... ...您是 ...?」
「我是金碩珍,初次見面,我們要不找個地方聊一下?」
初次見面就和對方喝咖啡,閔玧其就被自稱金碩珍的陌生人用一句很像在拐小孩的句子跟他走了--反正他也閒著沒事。
「你對鄭號錫有什麼想法?」
「我是他的朋友。」看閔玧其聽到'鄭號錫'三個字的反應,金碩珍便再補一句。
身為一位好醫生,是必要注意一下自己的客人(他不喜歡稱他們為病人或患者)兼朋友會不會被不安好心的人纏上--尤其是像鄭號錫這種特殊情況的。
「沒什麼想法。」瞟了一眼對面的人。
「你不會拿他來做些什麼嗎?你不覺得他好像沒什麼人性可言,對周遭無感,就像披著人皮的機器人--沒有、感受不到情感的那種?要不用他來做掉你討厭的人或是幫你拿一些比較難取得的一些東西之類的,聽起來挺不錯的,不是嗎?」金碩珍露出一個不安好心的表情道。
閔玧其眉頭愈皺愈深,最後大力拍桌起身,拍桌的聲響引起四周的側目,杯裡的褐色液體也因不小的震動溢出幾滴。
「就算人家真的感受不到情緒、又或者沒有情緒也好,可他不是工具,有膽你是不會自己做嗎?還要藉由他人、指使他人頂替?我看沒有人性的是你吧!」吼完憤而離開咖啡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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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勉強及格,姑且就先繼續觀察看看吧。
看著從咖啡廳離開的背影,金碩珍抽出張紙巾擦拭灑落的咖啡滴。
「啊,真可惜。這間的咖啡挺好喝的說。」自言自語完將剩在杯裡的一些倒入自己的杯中。
品一小口,輕抿了唇。
嗯,果真還是一樣完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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閔玧其接到外地的母親重病的通知,來不及向鄭號錫道別,就趕緊驅車出城了。
而他也不知道當初給鄭號錫的自家店舖地址給錯,導致之後鄭號錫找不到。問鄰居也不會找到--不過這是因為他本身存在感太低,僅見不到三五次的那些'鄰居'們當然不會知道他是誰。
誰知道一離開就快八年。
不知道鄭號錫那令人操心的小子現在過得如何,希望不要被那叫金碩珍的人給騙了。
鄭號錫的舉動經常讓他擔心,甚至是害怕--怕他幹出些什麼,畢竟他的有些舉動真的是常人無法理解的了。令閔玧其想保護他,讓他不要被那種像金碩珍的人碰到。可是還沒跟鄭號錫說要小心金碩珍,他就離開城內了。
當閔玧其再度踏上這塊土地時,景物雖然變了許多,但他照著這份地圖找到與過去沒什麼變化的服飾店。
他推開門,久違的風鈴聲響起,他才發現他其實比他想像的還要更想念這聲音。
在櫃檯的那人抬頭,與他四目相交。
閔玧其看著那雙眸,眸的主人開口道:「玧其哥?」
微笑點頭。
不小心落入湖中的石子,將會陪伴這座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