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平凡的終曲

黑夜蒙罩繁華的城市，街上閃爍五彩繽紛的燈光，男子雙手輕輕靠在天橋的欄杆，飽覽底下來來往往的人群與密密麻麻的車流，都市的塵囂完全干擾不了男子心中的盤算，纖細的手指不經意敲著欄杆。

    這幾個禮拜的行動，迫使他注意到一件事，這件城市真如他所說臥虎藏龍，不管是那身手不凡的黑髮少年，亦或阻止他的那名幽藍髮色眉目有英氣的少女，著實讓他感到驚艷。

    那名少女如果他猜的沒錯，極有可能是那日艾瑞爾追殺時阻擾他的人，在夜市的行動開始之前，他並非沒把這個變數考慮進去，只是那個少女出乎意料地出現在他身後，間接說明她已經觀察很久了。

    男子回想起當時狀況，那名少女明明約莫十七、八出頭，凜然氣勢不比成年人來得弱，搭配當時說的話，竟讓他心生顧忌，他對這城市算不上熟悉，實在是沒必要招惹麻煩。

    忽地一陣突來的腳步聲，打斷了他的思緒。

    「真沒想到，你會有失手的一天。」那人冷嘲輕笑道。

    男子對此毫不在意沉然說：「有人阻礙。」

    「嘖！」艾瑞爾不快撇了撇嘴。

    「我有件事想知道，那日你追殺至中途，妨礙你的人長什麼模樣？」男子心中即便有個底，為了確認還是詢問一下。

    「怎麼突然這麼問？難道……」艾瑞爾停頓片刻，似是瞭解什麼接著回答，「那人其實我沒看到樣貌，只有聽到聲音。」

    「那麼能力呢？」

    「是水屬異魔力，當時她是以水性異魔力抵制我砂屬異魔力。」

    聽到這男子幾乎可以確定少女身份以及目的，他思索了一會兒說：「之後的行動專注於目標便好，另一個攪局的傢伙，無需再處理他。」

    「但他是凡人，這樣是否不太妥當？」艾瑞爾蹙額道出自己的見解。

    「無妨，不用我們處理，其他人自會處理，別忘了在夜市他可不只有見到你的能力。」男子邊觀賞手掌裡化出橘黃色物質邊闡述，「更重要的是，那少女很明顯與他有關，任務為首要，不必橫生枝節。」

    「你憑甚麼認定與那傢伙有關？她說不定與我們同個目標。」

    「憑之前的追殺過程，沒有出現任何阻礙者。」男子收起異魔力，緩緩道出，「另外根據你描述，她那天會出手，不就是因為紅髮少年出現危機的嗎？」

    「我倒是忽略這點。」

    「一位少女能讓你這般畏縮，我倒是挺好奇的，總不會你被抓到什麼把柄吧？」艾瑞爾調侃般地說道。

    面對少年的調侃男子不見慍色，不過少年的那句好奇，讓他不得不警告艾瑞爾，「別以為我不知道你想幹嘛？」

    艾瑞爾偏過頭，嘖了一聲。

    「我知道那兩人激起了你的興趣了，尤其是黑髮少年，他的身手、戰鬥心態，怎麼看不像是一名國中生，但不管如何他們不是我們的目標，所以別給我惹事生非。」男子凌厲的眼神斜睨著艾瑞爾，隱隱之中透著一股肅殺之氣。

    男子不管怎樣也是這次任務的發令者，艾瑞爾再興致盎然，命令還是得遵從。

    「不要忘了，我們多個凡人要殺，還不是你辦事不力，任務沒完成，還多個……」

    話尚未說畢艾瑞爾便怫然不悅地轉身離去。

    艾瑞爾的脾氣男子最清楚不過，因此艾瑞爾的舉動不影響他的情緒，仍繼續欣賞都市夜景。

    夜市的行動表面是鎩羽而歸，實際上亦是成功，不僅引出目標身邊的異能者，還釣出那名變數，既已確定她與目標無關，那麼就可執行下一步，下一步萬無一失的行動，也是這次任務最後的行動，屆時他跟艾瑞爾的這厭煩的合作，便告一段落。

    以往的他總是習慣單槍匹馬執行任務，真不知為何此次上級會派個小鬼偕同他行動，暫且不論他自己不習慣與他人配合或這小鬼的實力強弱，兩人在合作的基本就有問題，因為兩人在任務作風上截然不同，根本無法互相配合。

    艾瑞爾任務作風講究的是完成速度，他重視的則是萬無一失百分之百的成功率，藉由不斷刺探獲取目標相關情報，提升任務成功率，最後一擊必殺，這是他向來的風格。

    只是他的作風有個別人難以適應的點，即是任務會耗費不少時間及耐心，艾瑞爾就是個明顯的例子，作風偏向快速快決的艾瑞爾可以說是和他相互衝突，為此兩人不知起了多少次爭執。

    惱人默契不佳的合作已讓他快按耐不住自己的性子，幸好任務將近尾聲了，唯一遺憾的是離開這座城市。

    和興這地方說也奇怪，一座新興城市竟能這般繁榮，城內各項建設很難使人猜想得到是座歷史僅十年的新興城市，喜愛都市夜景見過無數風景的他，這是第二座值得他流連忘返的城市，彷彿有種魅力能吸引他逗留於此。

    都市的夜晚總有說不盡的美，使他無意間欣賞起底下的熱鬧喧囂及百態的人們，男子把今晚的夜景一覽無遺，滿意的轉身離去，下天橋前還回首眺望最後一幕的美麗。

    頭擺回正面時男子眷戀的眼神一轉凝肅，心中僅存一句話、一個任務。

    那物品一定要到手！

    和興高中校門口今日異常的熱鬧，除了一如往常上學的學生，多了許多賣花的攤販，向日葵、百合、玫瑰等等花種處處可見，花香芬氣漫布空氣中，凸顯出今天這一特別的日子

    國三教室裡準備告別國中生涯成為準高中生的少年少女，有些態度一如平常，有些情緒特別亢奮，有些心情略微感傷，不管他們的反應如何，今天對這群學生來說是無比重要的日子。

    三年五班教室，學生的喧譁聲不絕於耳充盈整間教室，學生聚集成一群一群跟即將分別的朋友盡情聊天，不論熟稔或平時不多話的同學彼此間各自留下聯絡方式，畢竟有些朋友一旦到外地念書，就很難見到面，更甚者某部分的人還會隨時間、距離的關係與同學漸行漸遠，形成失聯狀態。

    聖宇、雅靜等人圍在一塊利用畢業典禮開始前的空餘時間，聊著三年來大家過往的趣事、糗事，聖宇暫時把近日發生的事拋諸腦後，目前的他只想跟朋友同學聊天聊到盡興。

    「對啊！上次那件事超白癡的，大家幫他找了半天，結果自己放在口袋，沒開始找之前，還言之鑿鑿說自己口袋都找過了。」寧兒正述說炎上學期發生的糗事。

    鬼拍了一下桌面附和，「幹，真的！虧大家尋找的那麼辛苦。」

    「我還特地將教室裡的櫃子搬開來看。」聖宇憶起當時自己大費周章的場景。

    「你那個太扯了啦！再怎麼也不可能掉到那種地方。」雅靜吐槽。

    「想說那那裡也找找看嘛。」聖宇搔了搔臉委屈道。

    當事人炎摸著頭尷尬說：「你們記得太清楚了吧！」

    大夥兒整齊一致轉向炎，齊口說：「因為實在是太智障了。」

    「哇！這麼有默契。」炎已經有點哭笑不得。

    「好了啦！別再虧炎了，換個話題吧！你們有誰是要讀和興的？」寧兒開了一個最近結果才剛揭曉的熱門話題。

    「我和聖宇都是。」雅靜首先回答。

    「你們小倆口是約好的是不是？連學校都中同一間。」阿鬼開玩笑地說。

     剎時，聖宇雙頰不免一陣溫熱，以往的他絕對會故裝一副你在工三小的模樣，但那是在他以為眾人皆不知情的情況下，現在大家都曉得他與雅靜的關係，一時間竟不知該回些什麼。

    另一個人則是將計就計回嘴：「對啊！約好的，羨慕啊？」

    「嗚嗚，欺負我這個單身狗。」阿鬼伸手抹了眼角，一副被欺負一樣。

    身旁的聖宇亦配合阿鬼，輕拍他的肩膀以示安慰。

    「是說鬼你考上哪兒啊？」寧兒好奇的問。

    不待阿鬼開口炎直接替他回答：「他考上外縣市的啦！」

    聖宇一聽到答案詫異萬分，「外縣市？」

    阿鬼吸口奶茶無奈的解釋：「之後我會跟家人搬去南部，別無他法之下，我只好報外縣市的高中了。」

    「那我們要不要幫你舉辦個歡送會啊？」最常辦聚會的寧兒問。

    「不用啦！太麻煩了，反正我偶爾還是會回來看看。」

    「好吧！可惜了。」寧兒的聲調充滿惋惜。

    接續得知一些人的去向後，聖宇忽然發現身為發問者的寧兒及她男友炎尚未說出自己考上哪，他疑惑的問：「寧兒、炎那你們上哪？」

    寧兒親暱的勾住炎的手臂向著答話：「當然是和興啊！」

    「哇，你們太明目張膽了，這動作不得了啊！」

    大家看向聲音來源，見利德推開教室前門，徐徐朝眾人走近。

    「最神秘的人物終於現身了！」鬼不可思議驚呼。

    聖宇緊接著說：「還以為你不參加畢業典禮了。」

    炎繼續加油添醋：「他可能打算這麼幹喔！」

    「喂……別搞得我好像不重視畢業典禮似的。」利德不滿地反駁。

    「誰叫你給大家的認知就是會那麼做的人呢！」雅靜雙手一攤故意無可奈何道。

    利德微露慍怒，「林雅靜，你這口氣未免太欠揍了。」

    「我只是實話實說，不信你問大家。」雅靜不改尖銳言詞，貌似刻意忽略利德情緒，存心刺激他。

    「你……」

    利德臉色轉怒，正要開吵時，寧兒趕緊出聲緩頰，「好了好了，到此為止，別把氣氛搞得砸了。」

    聖宇看戲看到終於止不住笑意，含笑說：「寧兒，你們被耍了啦！」

    聞言，大家不明聖宇言下之意，連身為導火線的雅靜眼簾眨了眨困惑的看著聖宇。

    聖宇伸手搭上利德肩膀，「這傢伙哪會因為酸言酸語就發火，你們第一天認識他嗎？」

    方才還一臉怒容的利德，立即眉開眼笑說：「嘖，聖宇被你戳破就不好玩了。」

    利德態度的轉變，眾人才如夢初醒。

    炎輕捶利德的胸口，「你這傢伙畢業典禮還給我來場吵架的戲碼。」

    「你太過分了喔！我還以為你真的要跟雅靜吵起來，結果是故意演的。」寧兒指責般的比著利德。

    「仔細一想才發覺利德幾乎沒脾氣過嘛！」阿鬼坐上旁邊不知道是誰的桌子說道。

    「以為真的成功惹怒他了，可惜。」雅靜摸了摸下巴，像個捉弄人失敗的孩子。

    「林雅靜，反被我擺了一道，感覺如何啊？」這次倒換利德刺激雅靜。

    「哼！」雅靜沒有回嘴，哼了一聲撇過頭去。

    寧兒重新將話題導回原本的主題，「利德你之後讀哪，我們除了阿鬼，其他人都讀和興喔！」

    「這麼巧，我也是要讀和興。」利德回答。

    「和興！」眾人異口同聲注視著利德驚訝的大喊，阿鬼還差點把口中奶茶吐出。

    利德一瞬間成為眾人眼中焦點，他滿臉問號問：「你們是怎麼了，有必要這麼驚訝嗎？」

    「不是啊！以你的成績應該值得更上面的學校吧？」一片驚愕後，聖宇首先提問。

    「對啊！為什麼選和興呢？」炎接下去說。

    利德撓頰說：「你們竟然跟班導講一樣的話。」

    「任誰都會這麼想吧？」寧兒一講完，大家相繼點頭。

    「不管是哪間學校教的還不是都一樣，師資啊，資源啊等等，我壓根兒不在乎。」利德平淡的解釋，「選和興我才不用重新適應一個新環境，何樂而不為呢？」

    「有道理耶！」「也對啦！」聽完眾人像是被說服一樣喃喃道。

    利德突然四處張望，左看右看，然後問：「黃彩儀跟愷承呢？」

    「彩儀我叫她去幫忙班導處理事情了。」炎看往其他人，「至於愷承……」

    「不知道，一早來就沒看到他了。」聖宇聳聳肩，其他人不是搖頭，就是也說不曉得。

    「這樣啊！」利德若有所思地望向窗外。

    聖宇趁著利德望向窗外時，抓準這良好的時機，悄悄招呼大夥兒圍過來。

    「我想到一個很棒的主意，看你們要不要配合？。」聖宇壓低聲音說。

    「先說來聽聽吧！」炎興致盎然道。

    「就是…」聖宇迫不及待跟大家講述自己的計劃。

    說明結束後聖宇問：「各位意下如何呢？」

    「當然好啊！機會難得耶！」雅靜是首位拍手答應的人。

    「我也參與，不然我剛才感覺就像白癡一樣。」寧兒顯然對自己方才打圓場舉動很在意。

    「我是沒啥意見，不過那件事我也挺納悶的。」炎聳了聳肩道。

    阿鬼手伸入口袋摸了摸說：「真是剛好啊！東西剛好有帶。」

    「那就這樣喔！」聖宇不懷好意的偷笑。

    「你們是討論什麼啊？怎麼像在策劃什麼見不得人的事。」

     一聽聞這聲音，本來圍在一塊的眾人在聲音出現的同一時間迅速往兩旁散開。

    個個都裝若無其事，齊口說沒事。

    「是這樣嗎？」利德眉頭一皺。

    聖宇乾脆順水推舟說：「好啦！是這樣的我們想說趁這個空檔來玩個真心話大冒險，反正機會也不多了嘛，所以你要玩嗎？」

    「可以啊！」

    利德出人意料地回答，讓聖宇為之一愣，但他隨即恢復正常，繼續他的計畫。

    「我們就開始囉！規則想必大家都清楚，抽籤方法就用……」聖宇抓起阿鬼握住撲克牌的那隻手，「撲克牌，誰抽到鬼牌，就那個先開始。」

    鬼接著順暢的攤開七張說：「現在先給你們驗牌，六張紅牌一張鬼牌，沒問題吧？」

    大家搖搖頭，代表遊戲也可以開始了。

    聖宇給阿鬼一個眼神示意他可以洗牌了。

    阿鬼手法俐落的洗完牌，將之疊在一塊放置桌上。

    「那大家依順序抽牌，由我開始抽吧！」聖宇作為主辦者，起首抽了一張。

    大家緊跟在後，一等牌都抽完，聖宇開始確認每個人手是否皆有一張牌，確認完畢後說：「亮牌吧！看看誰是鬼牌。」

    亮完牌的瞬間，所有視線皆往鬼牌的方向看去，黑髮藍眼少年整個傻住。

    「三小！你們是不是搞我啊？」利德蹙額懷疑道。

    「哪有？我們才沒那麼無聊。」雅靜雙手叉腰氣勢強悍的否認。 

    「好友，牌是阿鬼洗的，你應該要相信他的專業，不然等同懷疑他。」聖宇語重心長對著利德道。

    「就是他洗的我才覺得……」

    「喂〜願賭就服輸，你還是坦然地擔任第一位玩家吧！」寧兒直接打斷利德的話，全然不給他耍賴的機會。

    利德心不甘情不願接受：「好吧！」

    「那你要真心話還是大冒險？」聖宇依照規則讓利德選擇。

    利德沉吟了一下說：「真心話好了。」

    果然！

    聖宇在心裡竊笑。

    「那我們先想個要問什麼問題？」即便聖宇早就跟大夥兒討論要問什麼，他還是做個樣子轉身招呼大家討論。

    「好了，問題決定好了。」聖宇努力忍住笑意道。

    利德眉頭一揚，「這麼快？」

    「問題就是呢――」聖宇輕咳幾下，拉高聲音說：「這三年每個人都非常好奇不解的，請問你到底是做麼大事業需要請那麼多假，請到班導關心數十次？」

    「不是跟你們說…」

    利德正要解釋時，炎似乎料到他要說什麼，打斷他的話說：「別再說有事啦！怎麼有那麼多重要的事。」

    「對啊！說說看嘛，給我們大家解個惑又不會怎麼樣。」寧兒托腮滿臉期待。

    「我之後就要到外地念書了，你總不能讓我帶著疑惑過去導致我無時無刻都在思考這問題吧？」阿鬼開始胡亂鬼扯。

    「這次你可不能隨便搪塞了事。」雅靜幸災樂禍的奸笑著。

    「這個嘛――」面對眾人投以期待的目光，利德面有難色支支吾吾了半天。

    突然一個聲音響起，「要開始準備進場了，大家盡快下去集合吧！」

    大家望往發聲者，原來是長相清秀有一頭烏黑亮麗的黑髮，佩戴黑框眼鏡的班導，推了推鏡框叮嚀大家。

    「喔！」「好！」班上同學非常有禮拜的回應。

    「啊你們這是怎樣，怎麼全部圍著利德？」班導走至聖宇他們身旁納悶注視著他們。

    「老師沒事啦！玩遊戲而已。」跟班導關係最好的炎一派從容解釋。

    「沒事就趕快下去集合，時間不多了。」班導講完轉身離去。

    「對對對，時間不多了，我有事要跟班導討論，你們先玩啊！」利德慌張的離開原本位置，頗有逃災的感覺。

    「哇靠，利德你……竟…」聖宇語無倫次的比著利德。

    「待會見囉，掰掰！」利德揮揮手，迅速逃離現場。

    阿鬼把剩下的奶茶吸完面無表情說：「班導解救了他。」

    「真不愧是資優生，一抓到機會就開溜逃避話題。」寧兒話裡不知是敬佩還是貶抑。

    炎仰天長嘆，「我看我們是永遠不會知道答案。」

    聖宇雙手抱頭，計畫失敗的他頹然自語，「我的計畫――」

雅靜安撫似的輕輕拍了拍聖宇的後背，「我看你還是死了這條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