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我們最幸福》：當人生只剩一種死法

我們說「韓國」的時候，一般都是指「南韓」，北韓好像人間蒸發。

北韓少與外界互動，自成一家，通常它搭配的關鍵詞是「脫北者」、「冷戰製造核武」、「共產極權」。它似覆蓋一層神秘面紗的女子，我一直對北韓真實情況充滿興趣。

美國國際報導者芭芭拉所著的《我們最幸福》，以類似小說的筆法，寫出六名脫北者與北韓交織的故事，讀來悲戚，身歷其境，讓人嘆為觀止！

一、人物

(一) 宋太太和玉熙

宋太太是堅貞的北韓人民，她自覺拂拭肖像，上意識形態課程，擔任人民班長。然而她的大女兒玉熙，個性充滿稜角，並不像母親一樣願意自我犧牲。

玉熙結婚後，丈夫會家暴她，她受不了，加上無法理解北韓的作透過掮客進入中國，嫁給中國丈夫獲取金錢，但因她思念小孩，結束這段「非法」婚姻，返回北韓，之後擔任掮客賺錢被抓，因統治者生日被釋放，最終從中國逃到南韓。

忠誠的宋太太，經歷過婆婆、丈夫、兒子連續三年餓死，透過買賣餅乾賺取小錢，本覺得這樣的生活也還過得下去。玉熙從中國南韓看北韓，才確切知道北韓問題，於是讓母親到中國與她會面。

母親在中國看到「先進的」日常用品(在北韓連筆都是奢侈品)，猶豫後，決定踏上女兒為他準備的道路。但是母女來到南韓，因與南韓生活作風和觀念落差大，並不是特別快樂，而宋太太身陷北韓的女兒，不是餓死就是成為叛逃者家屬而被賜死。

(三) 金醫師

金醫師受父親影響，愛黨愛國，堅信自己行得端坐得正，父親因金正日去世也哭到去世，死前給金醫生一張紙，「這是我們家在中國的親戚。他們會幫你。」

金醫師嚇一跳，敬愛金日成的父親竟說出這種話。她把這張紙鎖在櫃子，本以為自己完全不會用到，但現實狠狠打她一巴掌。

受特別監視清單上，有她的名字。接著，她被國家安全探員偵問是否有前往中國的意願。「你聽好！我們在監視你，你休想逃！」

飢餓和絕望，讓她踏上背叛祖國一途。在中國農舍的泥土路上，她看到地上放著一個小鐵腕，裡面有她很久沒吃過的白米飯和肉片。

為甚麼米飯擺在地上？當她聽到狗叫聲時，一下子全明白了。

中國的狗吃得比北韓的醫生好。

(四) 俊相和美蘭

俊相和美蘭因家庭和北韓氛圍，只能偷偷摸摸交往。之後俊相到平壤讀好大學，美蘭當老師，儘管分隔兩地，還是甜蜜如初。

俊相受教育後，偷偷接觸外國文學，懷疑北韓政權，自己接上南韓的頻道，發現到更大的世界。他心裡抱持著想離開北韓的念頭。

美蘭的父親是南韓戰俘，本就和南韓有些淵源，父親去世後，全家決定偷溜出北韓。在北韓誰都不能相信，俊相和美蘭兩人都暗自決定要離開，卻彼此不談。

當俊相要找美蘭時，才發現她已經離開北韓了。

之後，兩人在南韓相遇，可惜美蘭已經結婚有孩子了。

清津是大多數脫北者選擇的地點。

二、北韓造神系統

(一) 統治者為父成神

如同所有獨裁者的伎倆：將自己的銅像聳立在每個城鎮廣場，將自己的肖像懸掛在每間辦公室，就連手錶的錶盤上也放上獨裁者的臉孔。金日成更掌握「信仰」的力量，北韓報導各種超自然現象，諸如船員抓緊載浮載沉的船隻，唱歌讚頌金日成，狂風巨浪突然平息。

(二) 各式紅色標語

「金日成萬歲！金正日，二十一世紀的太陽！自立自強。堅強黨的領導！在這個世界上，我們最幸福。」

(三) 監控：網路與人民班長

「政府值得被抱怨的地方越多，就越要確保沒有人抱怨。」，若發現電視連接南韓頻道，會被抓去勞改，此外還設置人民班長，定期匯報人民思想，有些甚至用陷阱式的問話(比如先說政府糟糕，如果對方負荷，就會被抓)。

(四) 教育

美蘭是幼稚園老師，無論是數學、科學、音樂還是藝術，孩子被教導要尊敬領袖與憎恨敵人。小學一年級的數學課本題目：「八名男孩與九名女孩唱歌讚美金日成，唱歌的孩子總共有多少人？」

「三名朝鮮人民軍士兵殺死了三十名美軍士兵。如果這三名士兵每人殺死的美軍士兵數量一樣，那麼他們各莎了幾名美軍士兵？」

小學一年級的詩〈我們要去哪裡？〉

我們到了哪裡？我們到了森林。我們要去哪裡？我們要翻過這座山嶺。我們要去做甚麼？我們要去殺日本兵。

三、 北韓境內與人民思想

(一) 看得到星星的國度

1990年初期，蘇聯解體，廉價燃油中斷，北韓的無效率經濟崩潰，發電廠一間間關閉。夜幕低垂，地面景物蒙上灰霧，即使是首都平壤，也黑的看不到兩旁建築。

北韓無亮光

(二) 兩性關係保守

美蘭和俊相交往的情形：「我們交往了三年才牽手，之後又過了六年才接吻。我做夢也沒想過更進一步。離開北韓那年，我二十六歲，而且還是個老師，但我不知道怎麼樣才會懷孕。」

北韓的性：「北韓沒有約會文化，許多婚姻要不是出自父母之命，就是透過黨委書記或長官介紹。情侶不應該在公共場合過於親暱，就連牽手也被認為是有傷風化。脫北者一致表示，在北韓，沒有婚前性行為，也沒有未婚懷孕的事。」

(三) 北韓環境

北韓看不到招牌，汽車也很少。法律不允許民眾擁有車，不過也沒多少人買的起。民宅樣式簡單，只求實用，顏色相當單調。在鄉村，民眾一般居住在單層建築物裡，稱為「口琴」，成排的單房住屋彼此緊挨，就像構成口琴氣室的小方格。

(四) 如何獲得生活用品？

北韓沒有商業買賣，實際上也沒有金錢。照理說北韓人不用購物，他們需要的每樣東西都會以金日成的恩惠為名由政府提供給民眾。他們每年會分到兩套衣服，下衣與冬衣。新衣服由工作單位或學校發放，通常會選在金日成生日當天，用來加強民眾的印象：這些都是金日成的恩惠。所有物品都已標準化。

(四) 神之殞落：金日成去世

1994金日成去世，全國痛哭。學校操場，擴音器傳來女廣播音員悲傷嗓音，夾雜「去世」和「疾病」，人群驚愕與哀戚此起彼落。但作為知識分子的俊相已經懷疑一切權威，然而看著痛哭失聲的周圍，他領悟自己是孤獨的，他的冷漠使他完全孤立。於是他得出重大結論：他的未來完全仰賴他有沒有本事哭泣。這不只牽涉他的事業與入黨，甚至還攸關他的性命安危。

凝視。流淚。凝視。流淚。最後，流淚成了機械反應。身體比心靈先做出動作，突然間，俊相真的哭了。他跪倒在地上，身體不由自主地前後搖晃，就跟其他人一樣痛哭嗚咽。沒有人比他更聰明了。

(五) 飢荒

孩子體格矮小，肌肉軟弱無力。

飢荒時，等不到政府發放食物，北韓人學會吞下自己的自尊與捏住自己的鼻子。他們從農村動物的排泄物中挑出未被消化的玉米粒。船廠工人發展出一種技術，原本儲存糧食的或艙底部殘留著腐臭黏膩的東西，他們將這些東西刮起來，放在地面晾乾，從中可以拾取一點未烹煮過的稻米與其它可食用的穀物。

宋太太的丈夫長博腿水腫──飢餓造成的體液積聚。有天早晨他說：「走吧。親愛的。我們一起去吃好一點的館子，點一瓶美酒。」宋太太有預感，沒錢就找親戚借點食物，回來時丈夫已經去世。

兒子是強壯結實的年輕人，肌肉發達，然而最後肌肉也消耗殆盡，當溫度下降到零度以下，他得了肺炎，醫師寫一張盤尼西林處方給宋太太，但當她到市場時，發現藥價高達五十元，相當於一公斤的玉米。

宋太太選擇了玉米。

四、後記：流暢好讀的報導文學

這本書雖是採訪，但就跟小說一樣好讀，精彩又驚悚。

看到北韓人遍地屍體，餓到找糞便裡的玉米，太可怕太荒唐，真是無法想像這是21世紀，魔幻阿。不過這是2011出版，作者寫的時候肯定更早，可能北韓已有所改善。不得而知。

此外，流暢的文筆和特定族群(脫北者)的受訪者，一定會有某方面和現實有出入。但從百姓生活窺看北韓，還是相當過癮的。

它在豆瓣有關北韓的書籍裡，算是非常高分，口碑保證，看完也覺得相當值得。上面的歸納統整太僵化制式，無法傳達內容的殘酷和現實。

一定要找書來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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