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影欣情】《奧本海默》- 歷史、物理和政治學

2023/08/30閱讀時間約 6 分鐘

（Oppenheimer，美國，2023）

《《《內文有雷，請斟酌閱讀》》》

絕大多數的電影都可以在「未知」的情況進行觀看（當然有作功課會對看電影更有幫助），而觀賞《奧本海默》，則是必定要「做功課」的，否則長達三個小時的歷史、物理和政治學，肯定會讓你昏昏欲睡。

以實體場景拍攝聞名的導演克里斯多福諾蘭（Christopher Nolan），自編自導的最新作品《奧本海默》，劇情以奧本海默（J. Robert Oppenheimer，由席尼墨菲 Cillian Murphy 飾演）為故事主角，描述奧本海默從求學時的適應不良，甚至試圖要毒殺老師；二戰期間，被美國軍方招募進「曼哈頓計劃」研發原子彈，擔任洛斯阿拉莫斯實驗室的負責人。研發過程因德國已投降，是否要繼續計劃則成了奧本海默內心的疑惑。最後原子彈試爆成功並運用到戰場上，對日本的廣島與長崎投下的「小男孩」與「胖子」，讓奧本海默自覺雙手占滿了鮮血，在自我矛盾之下，卻被國家認為是出賣情報給蘇聯的間諜。劇本中也加入了奧本海默對妻子與情人之間的兩段感情故事，以及在1954年及1959年兩次相當有份量的聽證會的過程。

雖然概括劇情的直接描述是如此，但諾蘭以非線性的述事剪輯來呈現，那又是另一回事了。《奧本海默》劇中出現了一海票實際存在過的科學家、軍官以及政客，並利用彩色與黑白的畫面，來交疊出奧本海默本人和前美國原子發展委員會主席路易斯史特勞斯（Lewis Strauss，由小勞勃道尼 Robert Downey Jr. 飾演）的主客觀視角，加上這部出現了過去諾蘭未曾出現過的情慾場面，以及讓大家猜測如何在不引爆核彈的情況下拍出核爆場面，讓《奧本海默》未演先轟動。縱使《奧本海默》是根據已知的原著傳記《美國普羅米修斯》（American Prometheus：The Triumph and Tragedy of J. Robert Oppenheimer）翻拍，但只要稍有閃神，錯過了某段劇情後可能就接不回來了，只能說《奧本海默》又再次的考驗了觀眾對劇情的建構能力。

整體來說，《奧本海默》是相當精彩的。

Hugo試著用「能文能武」來形容看看。

兩次聽證會的部份是「武戲」，在1954年的安全聽證會，交手的是由檢察官羅傑羅博（Roger Robb，由傑森克拉克 Jason Clarke 飾演）所領軍的團隊，因為奧本海默本人與共產主義者有過密切來往，質疑奧本海默反對原子彈與氫彈的研發，是為了讓蘇俄在軍備競賽上贏過美國。面對羅傑咄咄逼人的強勢，奧本海默顯得招架不住，甚至必需在妻子凱瑟琳（Katherine Oppenheimer，由艾蜜莉布朗 Emily Blunt 飾演）前，描述他在與其結婚之後，私下幽會了情人瓊塔特洛克（Jean Tatlock，由佛蘿倫絲普伊 Florence Pugh 飾演）的始末。豬隊友愛德華泰勒（Edward Teller，由班尼沙夫戴 Benny Safdie 飾演）再補上一刀，經過多回合的交手，奧本海默最終得到2比1的反對票數，被否絕了安全許可，奧本海默直接被打回平民身份，不只名聲洗地，也喪失了在原子能源會的話語權。

而第二場「武戲」則是在1959年，原子發展委員會主席路易斯史特勞斯的提名聽證會上，這一段更是用了全新研發的IMAX黑白膠卷來拍攝，利用彩色與黑白畫面來切換兩人的主客觀視角。在這場戲當中，沒有誰是正方或誰是反派，僅僅是立場不同，還有易記恨的路易斯史特勞斯為了報一箭之仇罷了。諾蘭將這兩場戲用了交錯剪輯的手法來穿插在原子彈研發過程的前、中、後，真的相當考驗觀影者的理解排序能力。但也不得不說，這兩次的聽證會，雙方來往的過程確實十分精彩。

至於在「文戲」的部份，則是必看IMAX的理由，光是原子彈試爆的那一段場面，看IMAX就值回票價了。試爆當下的緊張感與未知，心跳的加速度快過了隨著引爆的倒數計時聲，是否這一爆就此讓地球生命完全終結？引爆的瞬間，萬物草木皆停止，隨著刺眼的光芒，人生跑馬燈不曉得已跑了千百回，影廳內一片極靜，只聽到自己與片中角色的呼吸聲，靜默過後，震耳欲聾的爆破聲隨之而來，人類的世界，與奧本海默的人生，就此不一樣了。

過去我們看大型的爆炸畫面時，總是忽略了光速與音速的不同步，跟著《奧本海默》閃光的靜默與震耳的餘波，才真正體會到符合真實物理中，光速與音速的速度差異。

來自荷蘭的攝影師霍伊特范霍伊特馬（Hoyte van Hoytema)），和諾蘭從《星際效應》（Interstellar，2014）、《敦克爾克大行動》（Dunkirk，2017）、《天能》（Tenet，2020）合作至今。大量頸部以上的特寫畫面，彷彿就是要讓觀影者穿透銀幕，直擊當下人物的內心世界。當原子彈在日本本島上空引爆後，其餘震也打在奧本海默身上，貌似染滿了鮮血的雙手，強烈的罪惡感佈滿在奧本海默身上，透過近距離的鏡頭來窺視奧本海默的心境變化，和一副輕蔑態度的時任美國總統杜魯門（Harry S. Truman，由蓋瑞歐德曼 Gary Oldman 飾演）相比，糾結的人性與政治的算計，奧本海默終究也只是個科學家。

配樂的部份，諾蘭的老班底漢斯季默（Hans Zimmer）因為跑去隔壁棚拍《沙丘：第二部》（Dune: Part Two）了（又是華納...），所以這次《奧本海默》的配樂，則由瑞典音樂家魯德溫葛瑞森（Ludwig Göransson）來操刀。延續上一部《天能》的調性，大量使用音調無限升高或降低的「聽覺錯覺」，加強《奧本海默》當中的緊張與壓迫，讓《奧本海默》的不安定感充斥著每個角落。但Hugo是覺得這次的配樂有點過頭，反而成了疲勞轟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