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下午一點半,春美和妹妹春蘭坐在咖啡廳裏。
「那個女的好像很年輕,聲音聽起來像少女。」春美面露憂愁地說著。
她想起自己年輕時也是村裏的美少女,她希望自己能停留在那時候。
「不一定是少女,電話裏的聲音不準。有的人老了,聲音還是很年輕的。」
春蘭喝了一口咖啡後說著。
春美把包包從椅子上移到自己的膝蓋上。包包裏的牛皮纸袋放著十五萬元,是她這個月標的會錢的總額。
春美看了一下手錶說:「還有半個小時那個女的才會來。」
「 是啊 ! 你們約下午兩點,還有半個小時。」春蘭邊啜著咖啡,邊應著。
「你想那個女的會收下這筆錢嗎? 」春美皺著眉頭問。
「你放心,她會收下,那種會和有婦之夫同居的女人,都是為了錢。」春蘭說著。
「如果那個女人收了錢,又不肯離開清波,怎麼辦?」春美耽心地說。
「那你就跟清波離婚吧 ! 都是你把他寵壞了。」春蘭憤恨地說著。
春美的心糾结著。
(二) 春美和清波結婚後幾個月,有一天晚上兩人躺在床上聊著。
「小學四年級,我帶著我的妹妹搭客運,去鎮裏找我的母親。」清波說。
「有找到嗎?」春美問。
「找到了,我的母親有新的家庭,也有一個小男孩。」
清波缓缓地說著,語調透著悲傷。
「你的母親怎麼會離開你們?」春美疑惑地問。
「姑姑說我的母親常和阿嬤吵架,被父親離婚的。」清波解釋著。
「你的母親怎麼沒把你和妹妹帶走?」春美問。
「我和妹妹抱著母親不讓她走,父親使力把我們拉開,母親頭也不回地走了。」
清波哽咽住了。
「她有回來看你們嗎?」春美心疼地問。
「我每個晚上等她回來,她都沒回來。後來我才帶妹妹去找她。」清波說。
「回來有被你的父親和繼母責駡嗎?」春美好奇地問。
「我和妹妹被父親揍了一頓。那時候父親常常抱著弟弟...對繼母生的孩子都笑著說話...對我和妹妹就是駡。」清波有些生氣地說著。
「阿嬤疼你和妹妹嗎?」春美問。
「阿嬤很疼我們兄妹,可是她死了以後,我和妹妹就成了繼母的眼中釘了。」 清波說。
最後他嘆了口氣說:「我希望...我也有媽媽。」
春美因清波的痛苦而難過著,清波是她深愛的人。
(三) 婚後第十年,春美的公公在外地承攬的工程,生意日益興隆。因繼母生的小孩還在求學階段,清波就當起父親的左右手,常常不在家,後來春美發現清波在外面有了女人。
那天清波穿了外出服,就要開車外出,春美去攔他,清波用力推開她,她跌在地上。
春美哭叫著:「你不要再出去! 你不要再去找那個女人。」
隔壁八十多歲的老翁,走到院子前面的水泥路上,大聲喊著: 「你不可開車出去 !」
赤著上身的老翁,就躺在路上,希望能幫春美阻止清波去找外面的女人。
就在清波駕的車即將碰到老翁身體的那一刻,一位路過的壯漢緊急地把老翁從地上拉起來。
春美發現誰也攔不住清波了,鄰居婦人說清波一定吃了那女人的符水,春美的娘家父母則建議她花一筆錢讓那女人離開清波。
(四) 春美瞧了一下手錶,下午兩點鐘,她緊張地望向門口,除了一對上了年紀的男女進門來,她看不到其他年輕的女性, 她開始耽心那個女人會爽約。
「她可能不敢來,都兩點了! 」春美說。
「再等一下下,有時會遇到塞車。」春蘭安撫著說。
過了二十分鐘,門口出現了一個五十多歲的婦人,那婦人往店內張望。
春美拍了一下春蘭,說:「春蘭,你看會是門口那位婦人嗎?」
「怎麼會是那個老婦人?清波才四十歲,她至少五十五歲了,不可能是她。」春蘭自信地說著。
那婦人走向她們這桌:「請問你是李春美嗎? 我是清波的房東莊秀莉。」
春美聽出這女人的聲音和電話裏一模一樣,細細柔柔的。她呆住了,是這女人搶走了她的清波。
春蘭見到春美失了神,就主動招呼著那婦人,說:「莊小姐你請坐,你要咖啡還是果汁?」
「給我一杯檸檬汁。」婦人說。
春蘭到櫃台去點檸檬汁。
婦人坐到春美的對面。
春美回過神來,就盯著婦人瞧,那婦人有著塌陷的朝天鼻,無袖的洋裝露出肥胖的手臂,厚厚的大嘴唇擦了鮮紅的口紅,在臘黃的臉上有幾分的不協調。
春美很意外清波竟然看上這位上了年紀,且長相平庸的婦人。
她把牛皮紙袋放到婦人前面的桌上,放低聲音求著說:「這裏有十五萬元,是我這個月標的全部會錢,拜託你離開清波...我的孩子還小...他們需要爸爸。」
春美想到年幼的小孩,幾乎哽咽了。
婦人把牛皮紙袋推回到春美的面前,笑著說: 「你不用耽心,我自己離過婚,我不會要你們離婚,他只是跟我租房子,每個月付我七千元,我和他算有緣。」
春蘭端來檸檬汁,放在婦人的桌前。
婦人說了聲謝謝,端起杯子喝了一口後,說: 「我不能喝咖啡,喝咖啡晚上睡不著。」
接著她嘆了口氣,繼續說:「清波說他從小就想離開他的家,他會回去是因你和孩子還在那裏。」
「清波從小親生的母親就離開他了,和他住在一起的是繼母。」春美尷尬地解釋著。
婦人走前,說:「把錢收好,我很忙,我要走了。」
待不到半個小時,那婦人就離開了。
「清波怎麼會看上一個可以當他母親的女人,她長得比你差太多了,他的眼光太差了! 」春蘭搖著頭說。
春美把牛皮紙袋放回她的包包後,頹喪地說: 「她不肯離開清波。」
讓春美絕望的是清波離不開這個女人了,這女人正是他要尋找的對像,他一直希望有個媽媽。
清波一直和那婦人往來,直到她死亡。那婦人死後,他又交了一位大他十多歲的女友。
春美等到最小的孩子上大學後,決定和清波離婚,那年她五十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