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日,丹虹知道孟姑娘怕悶,便帶著她逛逛御花園,順道認識了宮中各宮廷名稱,免得踏錯了地方,招惹禍端。
孟岑韞也明白昨日誤闖五皇子寢室卻能全身而退實乃僥倖,縱使她沒敢向丹虹坦白曾經會晤五皇子一事,但昨日下午的不見蹤影確實讓丹虹份外擔心。
說是逛逛,也的確是逛逛。為了掩人耳目,丹虹還特地讓孟岑韞換上宮女服,大多也只是在一路經過時宮殿外頭稍稍作了介紹,便佯裝趕著辦事樣,速速離開。
「孟姑娘,前面就是歌妃娘娘的寢宮了。」只是粗略地介紹較為重要的主子宮房後,卻已過了三個時辰有餘,至於不遠前的華奢宮殿,丹虹也覺得沒必要走過去,近距離地瞧瞧了。
孟岑韞稍應諾,便四周環望了會兒,花園裡有小橋、流水、涼亭,頗為清幽淡雅。
「咱家說丹虹姑娘呀!妳還在這兒做什麼?」
丹虹為了突然冒出的聲響所驚嚇到。「小順子!好端端的何必出來嚇人呀?」
忽然出現小順子也反駁道。「秀錦姑姑有事找咱們,咱家可是找了妳好久,找得好苦啊!還不快點跟咱回去。」
聽到秀錦姑姑,丹虹也驚得魂飛,便扔下了孟岑韞,隨著小順子回去。
莫名奇妙地被拋棄不顧,徒然看著遠去的兩位奴才,孟岑韞叫不住他們,也不知該如何回到原來的房間,正好她也挺喜歡眼前這個別緻的花園,便索性坐在池磄邊,從懷中拿出了昨日五皇子送給她的笛子,當場吹奏起『詠樂調』來。
良久,都不覺身邊有何動靜,甚至有群人的接近也渾然不曉。
直至吹畢,她尚未來得及將注意力放回眼前緻景,後方即有聲響出現。
「妳是什麼人?」
溫柔但卻帶了些許嚴厲的女人說話聲,令她嚇得回頭,見是衣裝華麗的富貴女子,樣貌看上去推測只近十八歲,她只記得方才丹虹向她說道前方乃為歌妃娘娘的寢宮,但她又尚未見過歌妃娘娘的本尊,怕有了不必要的誤會,只欠身道。「娘娘吉祥,奴婢知罪,還請娘娘恕罪。」
來者其實就是歌妃娘娘,方才在寢宮又聞熟悉笛聲,聽此聲判斷並不遠,從窗外望出,果真見得有人在她的寢宮外吹笛,便好奇地出來瞧奏者的廬山真面目。
「大膽奴婢,竟敢在歌妃娘娘寢宮外打擾娘娘休憩。」
歌妃以手勢示意身邊的貼身大丫鬟綠葶住口,綠葶只得噤聲。
也因為綠葶此話一出口,孟岑韞才知道眼前的妃子正是歌妃娘娘。
「妳是哪裡的奴才?」歌妃問道。
孟岑韞不願回覆和三皇子有任何牽連的答案,便恭敬回道。「奴婢是新來的,暫時在五皇子房裡當差。」
「原來是五皇子的奴才呀!而且還是新來的。」綠葶如恍然大悟道。
綠葶在宮裡的時日也久,早也明白只要是誰被派去服侍五皇子,都會變得好逸惡勞。
就先別說別人,眼前的奴婢即使才初到宮裡,也知道縱使對五皇子指高氣頤,五皇子也不會吭個半聲,也才敢擔誤正事,跑來別的宮房玩弄。
而她之所以來歌妃娘娘這兒,真怕是圖謀什麼而來的吧!畢竟歌妃娘娘脾氣好,又常常給奴才們賞賜,加上歌妃娘娘自入宮以來一直是皇上的寵妃,誰要是服侍了她,那個奴才就有福氣沾。
綠葶心裡暗忖,眼前吹著和昨日下午同樣曲調的宮女想必又是為了討好娘娘而來吧!指不定,她甚至還事前打聽妥當娘娘對那首曲調的看法呢!
多疑的綠葶如此一想,就不得不認定了孟岑韞是個有心眼的奴婢。
但孟岑韞之所以會回答是五皇子身邊的奴才,只是知道五皇子不得寵,較難會讓人有所芥蒂,對於宮中一切懵懵懂懂的她,也壓根兒不會料到別人又是作如何他想。
歌妃無他想,又再問道。「昨天吹這曲子的人,可是妳?」
「是。」還有受她所提點的五皇子呢!
不過,她沒多去揣測歌妃是在什麼情況下聽到的。
「這曲子……」歌妃再問。「妳是從哪兒學來的?」
「回娘娘的話,是奴婢的爹爹教奴婢的。」她照實說。
「那可是哪兒的曲子?」
「是……奴才的爺爺自創的。」孟岑韞如實道。
「是嗎?」那又為何她會覺得熟悉呢?歌妃有些想不通了,縱使她知悉全天下的音律,但她可以確定教曲樂的師父並沒有教她這首曲子,可是她偏偏就是無原由的感到不陌生,彷彿很久很久以前,她曾聽過。
但,又是在哪呢?
見歌妃陷入深思,不知事情原委的孟岑韞只得斗膽問道。「歌妃可喜歡這首曲?」
「是。」歌妃為了想追究下去,也只得這麼回答道。「本宮可向妳討教嗎?」
孟岑韞其實有些為難,但表面裝得泰然,答道。「奴婢有幸能讓歌妃娘娘討教,此乃奴婢的榮幸。」
能得此答覆,歌妃自然是開心不過了,便立馬向綠葶吩咐道。「去準備點茶水糕點,就放到前面那涼亭去。」
「可是,娘娘……」綠葶明白主子的意思,有些不甘願讓孟岑韞的想法得逞,縱使這個『想法』也只純綷是她的臆測。。「奴婢覺得娘娘金枝玉葉之身和卑賤的奴婢討教,有失娘娘身份。
歌妃才不管這些繁瑣的規矩。「還不快去!」
果然厲聲喚之,還是最有用的,綠葶不敢不從,也只得行事。
「妳叫什麼名字?」歌妃又以柔聲問道。
「奴婢叫做岑韞。」
「岑韞。」她直呼道。「就陪本宮到前方的涼亭,讓本宮好好地討教。」
儘管早在歌妃吩咐奴才準備茶點,孟岑韞已猜到歌妃的打算,只是她還得禮貌性的推拒。
「奴婢惶恐。」
「妳無需畏懼。」歌妃說道。「要是不聽從本宮,本宮就當妳瞧不起本宮。」
「奴婢不敢。」
「好!」歌妃知道這個宮女終究是得聽從於她。「那就跟著本宮走吧!」
孟岑韞畏縮縮的尾隨於歌妃身後的一群宮女太監們,移步至處於池磄另一方的涼亭。歌妃邀她入座,也先是推拒一會兒,再勉為其難的與歌妃同座。
「咦!」此時,歌妃才注意到孟岑韞手中所拿的彤笛。「這笛子可精緻得很了,看來應該是價值不斐,妳怎麼會有這樣的笛子?」
「是主子打賞的。」孟岑韞說道。
歌妃沒多餘的心思想其他,直說道。「要是本宮知道妳那麼會吹笛,本宮也會賞妳更加精緻的笛子。」
歌妃此話,只讓一旁的綠葶不以為意,更在心裡暗罵孟岑韞,不過臉上倒敢顯露出任何情緒。
孟岑韞倒是只有笑容以對,沒有接話。
「岑韞,昨日真是拜妳笛聲所賜,本宮昨日即興在皇上面前獻唱一曲,皇上可歡喜的呢!」歌妃簡述道。「皇上也誇妳笛聲吹得好,這曲子他可從來沒聽過,覺得非常新鮮呢!」
原來皇上也聽見了,不過皇上沒聽過,那這笛譜洩露也不會連帶洩露她的身份。孟岑韞暗忖,心裡放心了不少。
雖然她為答謝五皇子的贈禮,已當面教授給五皇子『詠樂調』的曲調,但事後想想,都覺得不妥,在聽到歌妃這一席話,才擱下了擔憂,同時也認為皇上沒料到她會出現在宮裡,所以應該不是有城府的派歌妃來查她虛實,她也自然不必對歌妃起疑。
既然都已外傳了,那她也無須介懷再教授予其他人。
「娘娘若是想要討教,奴婢可寫下曲譜給娘娘。」
聞此,歌妃悅然。「那當然好,可就麻煩妳了。」
「不麻煩,奴婢一寫好,就會立刻教給娘娘的。」反正她現在可閒得呢!要她寫個十張、一百張都不是問題。
歌妃見她愈是覺得投緣,也不自覺得心疼她在宮裡當差,憐惜她是宮女身份。
「在宮裡做事,還做得慣嘛?」
忽然被這麼一問,況且對方還是歌妃娘娘,孟岑韞有些受寵若驚。
「奴婢習慣。」她又不是真的入宮來當差,不過住不慣倒是真的。
「妳家裡還有什麼人?」歌妃不自覺得往下問了。「妳是隻身來宮裡的嘛?家人一定會很掛記著妳。」
被問這麼個的問題,孟岑韞不禁想起她的爹爹,臉色一變。
瞧她驟然哀傷的神情,歌妃也自覺到問錯了話,但她換想了自己處境,哀傷程度恐怕也會不亞於她。
「我爹是吏部尚書,自本宮懂事以來,就只希望本宮能進宮成皇上的寵妃,好讓他的官途更為平步青雲。」歌妃無由來的坦露自己身世。「本宮的娘親雖然也疼愛本宮有加,但本宮始終覺得本宮的娘親恐怕……」她為忽然悸動而抽搐、停頓。「其實,本宮該慶幸自己還是有娘疼的,只不過,本宮總覺得咱們母女倆之間,總有個距離。」
聽聞歌妃肯向僅有一面之交的她坦述身世,孟岑韞更是份外驚訝,而在同時,也願意打開心房,向歌妃坦白道。「其實,娘娘有親娘疼,的確是一件幸福的事,奴婢沒福份,奴婢的娘是因為生了奴婢,才難產而去的。」
她自小沒娘疼,但所幸和她相依為命的爹爹對她極為疼愛,遺憾總有,但她至少有得到補償之感。
「瞧本宮這樣的。」歌妃趕緊收回淚水。「都怪本宮不好,一直提妳的傷心事。」
「不打緊的。」
此時,丹虹前來。「歌妃娘娘吉祥。」
「為何事前來?」難得興致被沒見過的宮女打壞,歌妃忽然變臉。
孟岑韞見是丹虹,只說道。「娘娘,奴婢出來太久,定是姑姑喚她前來要奴婢回去幹活的。」
所謂的『姑姑』,也只是宮裡中,地位較高的宮女稱呼,孟岑韞尚且懂得這麼一點。
「是嗎?」歌妃覺得可惜了。「那妳先回去唄!如果被責怪了,儘管說是本宮擔擱妳的。」在宮裡,奴才是願意看她的面子的。「本宮就等著妳的曲譜。」
「謝謝娘娘。」歌妃對她的再三關愛,令孟岑韞備受驚訝,又是感激。「奴婢這就告退。」
孟岑韞向歌妃告辭後,便和丹虹一道回房去。
途中,丹虹只向她轉告道。「孟姑娘,咱們趕緊回去換衣服,豔貴妃可要見妳呢!」
豔貴妃不就是三皇子的親娘嘛?孟岑韞雖不瞭解原由,但也不敢怠慢,便趕緊回房換裝,好去參見貴妃娘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