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高企肅、層林盡染、金風送爽、秋月春花,盡是在凸顯秋日的美好;秋去東來、秋風瑟瑟、望秋先殞、西風殘照,則說盡秋日過後將會贏來的景色。
要是我,並不會想去用盡先人餘留下來的「那些東西」,去訴說我想傳達的東西,我會用我自己的方式訴說一切。
所以,接下來,這將是屬於我的一切。
不溫不火的朝陽灑落、落花、落水、落楓,四處沉落的景象與我的思念一同沉下,那是沒有任何重量的思念。
懷念故人、故鄉、過往,那是肯定已經沒法改變的一切了。
沒有意義,所以懷念、後悔、釋懷,接著回憶。
孤身一人的空氣並不讓人感到辛酸、孤獨也並非只有不好的事情,所有的一切都是一體兩面,從來不存在任何利大於弊;或弊大於利的事情,一切取決於遇見那件事的「人」如何思考。
世界並不是非黑即白,反倒一切都壟罩著一層灰色,今天是黑、明天是白……誰都無法將其蓋棺而定。
人是很弱小的,我亦如同螻蟻、蚍蜉,不過是其中的一小部分,從不奢望能夠在其中成為些什麼。
而至少此刻的這一瞬間,我能掌握住正準備飄落到我掌心的那片楓葉,或許一切就已經足夠了吧?
初春,草木皆綠,綠意盎然的嫩葉與新芽讓大地充滿生氣,那時的我與之共生,完成了只屬於我的一小部分。
晚春,飛櫻四散,粉櫻色的花辦漫天飛舞的同時也預示著告別,那時的我雖有些傷感,但也並非不能接受,微笑著送別。
初夏,炙烤大地的陽炎將一切都歸於平等,我從來沒有選擇權。那時的我滿懷悲憤與哀切,卻始終知曉一切都只不過是無可奈何。
晚夏,炙熱的陽炎逐漸散去,嫩葉與新芽也綻放許久,漸漸雖著失去溫度的陽炎轉換色彩。那時的我疲憊不堪,臉上卻掛著笑意,靜靜數著離別之時。
初秋,涼爽的秋風率先到達,順道將還未轉換完全的枝葉浸染上秋風。那時的我已然看淡,不為所動。
晚秋,凋零散落的無數楓片與繁葉散盡的枝葉,將薄暮之景深深烙印在我的視網膜上。這時的我,已然停下了筆,默默將人生最後一道風景給吞下了。
無數棵楓樹上的楓葉隨風而落、或逝、或凋零、或新生,無數楓葉散落在如鏡面般清澈的池塘上,泛起陣陣微弱漣漪的水波。水波互相侵蝕、併吞,小水波匯聚成中水波、大水波,最後消融在池塘邊上,止於池岸。
無數楓樹枝葉匯聚而成的屏障將天給遮蔽,雖是秋陽高掛,但與夏日相比起來弱上許多的秋陽也只能勉強穿透部分秋樹的枝葉,才只能照亮一小部分的池塘。
我獨坐池塘旁的一處小涼亭,腦中不自覺回憶起她的倩影,若是此刻她能在這裡的話,能有多好呢?
一席純白色底的連身和服、振袖與裙襬採用竹葉與楓樹花紋交織紋上、身後綁上巨大的黑色蝴蝶結、蝴蝶結的中心則用神社常用的紅色注連繩綁緊固定,最後替她綁上髮髻將髮盤起,我想她一定會很美的吧?
僅是想像,我便已熱淚盈眶,溫熱的淚水不斷滑落,順著臉頰、下巴、脖頸,滑落至我方才寫好的一些文字上頭,淚水墨染開了字,空白的紙張上充滿了無數非字的黑墨,毫無規律。
所謂規律啊!紀律啊!規則啊!平等啊!之類的東西,一直都是人類所提倡、追求的東西。但是,一直以來,那都不是人類能夠掌握的,無論我們的數量有多少、智商有多高、能做到多少事情,我們最終也只不過是人。
身而為人,死而為人。
這便是我所認為的一切了。
「像個人的死去……嗎?」
我呢喃,淚水已不再湧出,而我似乎透過無數淚珠的反射,看見了她站在池塘之中的身影。
待我搓揉雙眼,抹去淚珠再睜眼之時,已是黃昏之際,晚秋與薄暮交織的瞬間,她不在了,而我也將逝去。
人究竟該為了些什麼而去追求呢?
或許我只求與她一同逝去吧?
你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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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圖片作者:https://www.pixiv.net/artworks/11001141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