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真誠地跟你面對彼此。我喜歡你。」
不出所料向井君最後一集喜歡上洸稀,立正站好告白了。平鋪直敘表達喜歡的心情,好正式、好誠懇、好感動,我真的是很愛這種到臨頭把話說得一乾二淨的狀況呢。
洸稀對這個告白的反應是:很困擾,但也很謝謝。有趣的是,說完後她取笑熱血跑抽筋是大叔的身體,被向井反駁這是年齡框架。
回顧本劇開端,向井說:「我也很想那樣:完成義務教育,高中畢業後進大學,大學畢業後出社會上班,像這樣走在被決定好的路上,到了某天,就會結婚組成家庭。我一直以為這些都會自然來到。」道出多少人認為理所當然的生命排程,「但只要抽身遠離一次,這些事就離自己越來越遠,遠到漸漸忘記這些事的存在。」又因為沒準時搭上列車而感到惶恐不安。
經過十集的英雄戀愛旅程,向井已然長出超越框架的概念。
看這部時不時會想起《東京女子圖鑑》(剛好飾演向井君的赤楚也出演某集角色),這部以精準刻劃女性在婚戀市場的心境轉折聞名,被評價為血淋淋且充滿悲愴色彩的日劇。不管是這部的向井,或洸稀、美和子、麻美、元氣,還是《東京女子圖鑑》裡的綾,他們都在一次次的感情失敗(犯錯)裡成長,拼湊出自我認同,與其說失敗,不如說是經驗。
尋找自我認同的起點是一生二,要先定義出一個本位我,才能辨認出非我,再以非我來挑戰我、打破我。在這過程中,很容易出現裹足不前、思維限制的情形,如同洸稀所說,「經驗累積得越多,越能預測結果,對無法預測的事也會感到不安。」這是大人的標誌。
同樣是人形樣貌的各式圖鑑,同樣是主人翁的自性之旅,東京女子和向井君又有其相異之處。
除了從不同性別出發,形成英雄與女英雄角色關卡的差異,東京女子的基礎觀點是索驥於父權規則。綾為了追求「被羨慕的人生」結果卻背道而馳成了警世寓言,「背道而馳」又透露出女英雄似乎都需要一位(經大眾認可的)英雄才算成功,於是這樣的惆悵或諷刺,都是出自旁觀者——或說父權體制——的擅自凝視與審判;隨著六、七年距離的觀念遷移,英雄在這時代難以適世的困境也產生變化,於是有了向井君、元氣君、環田君。
相較於東京女子散發不停失去和錯路的悲觀悔扼,向井君則著重在撥出自己更清晰的面孔,並提供了更廣袤涵容的價值觀——不管是一個人,還是有同伴,就算到頭來貌似一場空,也並非絕對是悲劇,因為如同做了一圈後空翻,起跳前和落地後的姿勢看起來都一樣,後者卻使用過不同部位的肌肉、看過不同角度的風景、體驗過不同方向的重力,這個ending pose叫自我認同。
形塑自我的過程無法獨立於非我活成真空,我需要非我來辨識我,接著非我會挑戰我、打破我、重塑我,我亦開始認同非我存在,漸漸能夠站到非我、理解非我。
且以肯定句看待世間為脈絡,將不是完美與缺,將不是非黑即白,將不是非我與我,將不是框內與框外,將不是男性與女性、陰性與陽性;將是二生三,以非我來整合我、調和我,三生萬物,成為適性完整的自己。
這麼說,達到完整的我將是幸褔終點嗎?
向井媽媽說:「有幸福的時候,就有不開心的時候,大概是這樣吧。畢竟,不會因為做了某件事,或獲得某個東西,就能一直幸福。我感到幸福的時候有很多,但這些並不會持續到永遠,就算今過得很幸福,明天還是會有明天的煩惱。」為了碰觸幸福的瞬間,人們的自我會不斷與非我修煉下去。
從濫俗萬古的戀愛話題切入,《看這邊嘛向井君》講出一個更多元、寬容、尊重、理解、友善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