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上官均步入院內，他眉頭深鎖、臉色陰沉如墨，冷冷看向坐在一旁愁眉苦臉的上官燕和周婉瑩，一字一句皆充滿了怒意。

「妳們母女倆一次兩次輕視這段婚約，究竟是想將丞相府名聲置於何地？！」

周婉瑩對上官均的態度從不客氣，尖銳而堅決的聲音接著上官均的話傳出。

「上官均，你怎麼就這麼頑固？蘇家那商賈做的可不是正經生意！你竟想把燕兒嫁給他們，真是不可理喻！」

如利劍般的目光鎖定在周婉瑩的身上，上官均劈頭便是一頓破口大罵。

「周婉瑩，這就是妳教出來的好女兒？與妳一般目光短淺、是非不分、甚至妄信傳聞？蘇家與本相有大恩，豈容妳們一而再、再而三越界而行？這婚事關乎上官家信譽名聲，妳倆應知，諾言許下就必須遵守，還是妳們連如此基本之事都能背信忘義？」

周婉瑩面對上官均的怒斥，憤怒地站了起來，幾乎是在尖叫著說。

「上官均！你膽敢說我？！你身為丞相府一家之主，卻連自己女兒幸福都不管不顧，只想著遵守你那該死的無聊諾言！蘇家世代經營的可是育女苑！是那一堆青樓妓子的出處地！你將燕兒嫁過去到底算甚麼！只因為你當年受到蘇家恩惠照拂，就要葬送燕兒一生幸福嗎？」

上官均聽到周婉瑩言辭，怒氣更加沖天、毫不客氣地指著周婉瑩道。

「當年要不是蘇家資助，妳以為會有現在的丞相府嗎？妳們周家的援助還在蘇家之後呢！本相與蘇家的承諾是絕不會取消的，上官燕嫁也得嫁、不嫁也得嫁。當年妳讓上官璃替嫁過去，而後人是死是活尚未知，現在可沒其他棋子能讓妳這麼做了！」

周婉瑩聽也不甘示弱，嘴角勾起一抹諷刺笑容，直言不諱回擊。

「上官均！你這是做為父親該說的話嗎？！諾言難道比燕兒一生幸福還要重要嗎？你可別忘了，周家可也資助了你不少！周家可是皇商，給你的絕對比蘇家多出好幾倍，你以為你是誰？當年要不是你求娶我，你以為周家會給你那麼資源？」

「哼哼！笑話！妳這愚婦以為自己有多少身價？求娶妳？妳好像搞不清楚，妳那婚事可是周家向本相利益交換來的。妳真以為是本相求娶的妳？妳是甚麼貨色，還當本相不清楚嗎？」

「上官均！你說甚麼！！！！」

「爹...您這話說得太過了！周家身為皇商、家大業大，母親與您總的來說，還是相配的上的。」

聽聞上官燕的聲音，上官均這才冷冷看向了她。

「上官燕，妳以為自己是誰？擁有能吸引旁人的外表就可以為所欲為？還是以為在皇上皇后面前露過臉，在外被讚與有些許才情就真以為自己與眾不同？還是妳以為有妳姑姑照應妳，妳就甚麼都能不管不顧？」

「你怎這麼對女兒說話！上官均！難道你就這麼不在乎燕兒的感受嗎？難道你就願意將她嫁給一個她不愛的人，讓她一生都不快樂嗎？」

「周婉瑩，妳不用拿她的幸福來威脅我！這不僅關乎諾言、更是關乎丞相府尊嚴和信譽。上官燕是丞相府一份子，她理應為丞相府分憂出力。八年前這事兒遍早該解決，是妳這愚婦搞了一齣丟盡丞相府顏面之事，才又拖延至今。妳當八年前之事，真無人知？真是天大笑話。」

「爹，女兒不想嫁給那毫無出息的蘇凜軒！ 女兒心悅四皇子，而不是一個庸碌無為、軟弱無能的朽木。唯有四皇子才是女兒心中至尊，其他人都休得肖想女兒！」

「妳大膽！」

「爹，女兒不愛蘇凜軒，他也不是女兒良配。」

上官均毫不動容、臉上沒有一絲波瀾、語氣變得更加冷酷，彷若站在他面前的是個陌生人。

「無論妳是否愛蘇凜軒，這都不重要。妳應該知道，妳的行為已引起喧然大波，且這涉及到丞相府名譽問題。」

「爹！女兒當真不願...女兒素來頂著落英第一才女之名，眾所周知這紙婚約對女兒而言實在不公！蘇家根本沒資格迎娶女兒！！！」

上官均怒氣橫生，在周婉瑩發現不對勁時，上官均已然伸手，清脆的巴掌聲在上官燕面頰響起，瞬間驚愕母女倆人。

上官燕只感受到面上灼熱疼痛，後一瞬驚覺自己被打了之後，眼眶淚水閃爍、如點點珍珠般落下。

「上官均！！！你居然打自己的女兒！！！你...你怎麼敢！！！你這是不把我放在眼裡、不把周家放在眼裡嗎？！！」

周婉瑩氣的渾身顫抖著，含恨的目光緊盯著上官均、雙手卻將上官燕抱於懷抱之中，輕柔安撫著她。

上官燕在周婉瑩的懷抱中抽抽噎噎、哀聲哭泣了起來。

這麼多年來她被周婉瑩奢寵富養，連一句重話都不曾落在她身上過，就連特聘前來的各教習，哪個對她不是讚譽連連？如此天之嬌女怎能接受今日如此折辱。

「上官燕，不要以為妳能耐了就能改變這場婚約，無論妳多麼不滿，這都是丞相府對蘇家無可違背的承諾。妳給本相記住，家族名譽比妳個人感受更為重要，妳若是敢在此事上胡攪蠻橫，休怪本相請家法教訓！」

上官均對著上官燕罵畢，又轉而看向周婉瑩，眼神中那嫌棄厭惡盡顯。

「上官燕姓的是上官而不是周，她的事，周家有多少權能管？還有妳，別老以為拿著周家就能威脅本相。當年周家與本相利益交換，這其中一條便是要本相迎娶妳，別以為是本相對妳有情，妳當本相真不知妳所作所為？周家將妳訂成交換條約之一，妳不會真將自己當成一回事吧？就憑妳......呵！」

上官均說完，頭也不回的拂袖而去。

只留周婉瑩面色難看、一指因憤恨指著上官均離開的方向，渾身因怒氣而劇烈顫抖著。

上官均這其中字字句句，上官燕或許聽不明白，但周婉瑩本身卻是清清楚楚。

他究竟知道了哪些？清楚了多少？明白了什麼？

周家與上官均之間利益交換的這筆交易，她是知道的，但詳情她卻是不知的。

周家當年，以她們姐妹倆為周家少女翹楚；她們倆畢竟是正室所出，所受待遇自然是比一般庶子庶女好上許多，也就理所當然成為周家重點養育的對象。

她們姐妹倆不僅得寵且有經商能耐，自然萬眾矚目，加上姐妹倆人艷麗嬌媚，本就吸引了不少青年才俊說媒。

在尚未發生朱庭將周婉瑩錯認為美婢之前，她就是如此理所當然，享受著周家寵愛與呵護。

在朱庭一事後，周婉芝雖是最先知道之人，卻不忍親妹妹失去家族寵愛、落上殘敗名聲，便替周婉瑩遮掩了下來。

這也是姐妹倆感情更加親暱的主因。

雖說這是樁醜事，但在周婉芝親口答應掩後，卻對周婉瑩提前知事的過程感到了好奇；周婉瑩這才害羞的與姐姐談論起了這私密之事。

兩人一番探討之下，周婉芝反到對此一道起了興趣，加之從周婉瑩口中所流露出的竟非不喜，反到還隱隱有著享受與歡喜，這更讓周婉芝躍躍欲試。

此時正逢周婉芝在商場上春風得意之時，她年歲雖幼，認識的富豪貴人卻不在少數，並頗受這些富豪貴人賞識喜愛。

這其中也包含了微服私遊的皇帝。

周婉芝原並不知皇帝身份，只當是哪位經商大爺、或是僅添頭於商而不管事的老爺。

周婉芝與周婉瑩雖併為周家雙姝，姐妹倆長相雖都嬌媚艷麗、性子也有著三分像似，然還是有多處不同。

周婉瑩是真真正正被嬌寵慣了，任性、固執、不聽勸、甚至做事不往不顧，總是惹出許多小事麻煩卻不悔改，如此一而再、再而三，周家在得知周婉瑩與朱庭之事後，其實也多少有淡疏之意，只是礙於面上，周家依舊面上偏寵姊妹兩人，實際周婉瑩吃穿用度終究還是落下周婉芝不少。

周婉芝原也有些任性執拗、高傲毒舌，卻因在商場上磨練成了精練圓滑、洞悉人心。

嬌媚美人既能察覺他人之喜、又能迎合別人之舉、善解他人之憂，這樣處事圓融、知人之心，很快就讓皇帝也心思浮動。

在周婉瑩與朱庭於商宴上有了關係後，周家除周婉芝無人知曉此事的同時，在商宴上對周婉芝滿心讚賞的皇帝，算準了皇后定期向周家訂製茶具的時間，在周家商女入宮交付茶具之時、暗中觀察了一同入宮的周婉芝。

見此女面見皇后時，心思細膩、八面玲瓏、端正有度、進退得宜，遂起了要將周婉芝收入後宮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