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天的新任務

早上在一陣奔波與匆忙中，拖著行李風塵僕僕地到了新竹，甫出電梯拖著行李正要走往病房區，就先聞病人老爸其聲，悠哉的倚靠牆壁活力的打招呼，毫無病人樣，也好。

老爸住的病人房是健保給付的兩人房，空間不大卻也還算舒適，沒有電視的喧鬧聲，智慧型手機的時代來臨大概也是病人與陪病者的福音之一吧，可以安安靜靜各自沉浸在小格子的世界中，滑啊滑、看啊看，讓時間慢慢流動。

其實在今天之前，大概預想過最糟的情況，畢竟1公分的白點要切片檢查是何種腫瘤，二分之一的機率，要先不悲觀都難吧？想到PTT那篇文章，一個想赴美讀書的女孩兒，父親前陣子被檢查出癌症，在照顧家人跟留美圓夢的抉擇中陷入兩難，一直在想如果我是那個女孩兒，我會怎麼做？但我其實沒有答案，決定暫時不要庸人自擾，說不定是良性的囉。

然後就聽見護理師跟隔壁床家人說，「伯伯確定是癌症，建議先不要出院繼續做檢查喔，不然出院後再安排檢查要等更久.......」，原來是這樣宣布結果的嗎？我還以為病人跟陪病者會一起坐在診間，醫生可能會很凝重地告訴家人發生什麼事，然後宣布結果前會有很多鋪陳委婉，沒想到護理師如此輕描淡寫的直接講出「癌症」，好像一個小感冒一樣如此簡單。那我會怎麼被告知結果呢？老爸說檢查結果大概需要1-2週，這幾天一直在想我到底要不要繼續準備申請學校的資料，啊，又是一個沒答案的問題，好難。

大概又過了半小時嗎？時間感在醫院完全派不上用場，一切彷彿靜止，我只能不斷看手錶提醒自己，感受時間確實在前進。躺在病床上的老爸不太想服老也不想服病，還詢問護理師可否用走的去檢查，想也想也是，躺在病床上被推移，還要忍受沿路陌生人的眼光掃射，是有點赤裸，然後來到了檢查間，我們家的病人果然生龍活虎，隔著窗簾我隱約能聽見他跟護理師在練肖話，不緊張是好事吧？

麻醉師簡單解釋老爸的白點位置實在太邊邊，沒辦法保證切片切的到，不過他的臨床判斷應該是肺癌，八九不離十，而且另外兩位醫師的判斷也一致，建議我們可以直接開刀切除，只要沒有經由淋巴擴散，治癒率可以來到七、八成，我抽離的聽完醫師說明，說沒心理準備嗎？倒也不是，但原來這個宣布如此不戲劇化，也或許罹癌本身就是件日常的事，回想稍早老爸自己說他走路去麥當勞買了漢堡吃，也算了了一個心願，我猜他自己也心知肚明結果吧。

等待退麻藥的過程，病人老爸非常不聽話，一下吵著要喝水，一下吵著想出去走走，我同時又要忙專辦的事情，同時醫生又進來，三方夾擊的當下真是希望我有三個分身，現在緩和下來能記錄一下片段，才覺得一切都好不真實，泛著淚也不知道是因為剛剛太緊繃了，還是聽到結果有點感慨，又或是只是我太累。看不太出來這次老天給的sign是什麼，我突然也不知道要不要繼續準備申請美國碩士的資料，不過一切就如常吧，醫藥費啊工作啊請假啊學校啊放假啊巴拉巴拉，好多事情都好煩，但也只能祈禱一切順順過了。啊！突然好需要一個肩膀倚靠喔！

我還沒跟老爸釐清完開刀後發生的種種，老天這次會給我們多少時間呢？我的親情拼圖還沒拚完也還沒寫完，會有寫完的一天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