群體與自由|幸福的單飛實驗

更新於 發佈於 閱讀時間約 4 分鐘
一個人獨行太久,自然會引發對社交的渴望⋯⋯總是隱沒在人群裡的人,偶爾,也想體會單飛的滋味……


某個颱風來臨的早晨,風雨不太猛烈。她照例到對面便利店,吃著早餐,咬著飯糰,卻心繫著不同的事。她突然想探索一家位於海邊文創倉庫的新青年旅社。這個時刻,她在腦海中想像著,房間是否有一扇畫框式的窗,透出吸引人的海港雨景呢?下著雨的海景,突然成了她腦子里的一瞬間點燃的小火苗,從城市中的海景窗,隔空延燒到她前幾天查找的海灣小旅社。下雨的海景,讓她思緒萬千。自己與窗外的關係訴說著什麼樣的故事呢?倘若窗外一片風和日麗,歲月靜好,而她依然選擇獨坐窗內,並不想要踏出窗外,總顯得自己過份安逸,怯懦膽小,內心反而不平安了。而下著雨的窗外,正好可以慶幸自己不是身在下著雨的那一邊,而是處在安穩的這一頭,完美地躲避了成為落湯雞的狼狽,完整又優雅的享受著下雨的浪漫。好像只有在這種時候,她的心裡才覺得踏實、平安。對她來說,幸福感就是這麼一回事嗎?


想到可以擁有這樣的心境,她突然有了一股衝動,想要立刻驅車前往……她急匆匆地站起身,希望將她的想法轉化為現實,但回到家中後,她突然彷彿大夢初醒,懷疑自己是否做出了正確的決定。也許她前往那些地方後,會發現那並不如她所想像的那麼美好,也許她會感到極度無聊、一無所獲?她開始質疑自己的决定,害怕自己可能變得懦弱,無法抵擋一場徒勞後引來的輕蔑。更糟的是,這樣的退縮使她感到難過,好像是嘲笑自己為何會有這種衝動。她問自己,她的所作所為到底有什麼意義呢?


不過,這種衝動就像是一種奇怪的病,每隔一陣子就會出現。


她試圖說服自己把心安在日常當中,不要總是沈溺在白日夢裡,而且,白日夢的實踐往往不如預期的美好。於是,打算好好利用住宅的閱讀大廳,做些實事,讀讀書,寫寫字。不料才坐定沒多久,就有人在旁邊講起了電話,聲量還十分高調,打亂了她好不容易才安撫好自己的鎮靜。焦躁的情緒和環境的干擾,讓她開始思考是焦慮在先,還是環境引起了焦躁?心境的浮躁、環境的擾動,這兩者到底是雞生蛋?還是蛋生雞呢?無論如何,她已決心迴避現場,開車出門晃晃,就去瞧瞧先前一直很想探訪的青年旅宿好了,看看那扇大港窗是否能為自己帶來一絲平靜?

一連串的驚喜與轉折,就在這樣的一念裡疏展開來了:原來,這一格格的小天地,可以短期租用,像是一顆隨時可供取用的孤獨膠囊,讓人可以暫時避開那些不得不面對,卻已經覺得有些欲振乏力的種種,無論是喧囂的人群、重複單調的日常,或者是努力過頭的責任與義務,呵,逃避雖然可恥,但有用。有的時候,人就是得先躲一陣子,才能獲得勇氣,重見天日,回歸正軌。


她不確定是否是因為小時候看了太多童話故事,才總是提醒自己不要像那只忘記儲備食物過冬的蟋蟀。她不確定自己是否足夠堅強,能否應對可能的挑戰。於是,她常常小心翼翼地提醒自己,然後在想象與實際行動之間徘徊,不斷地反覆躊躇掙扎著。詢問了價目表,還算實惠,沒有太過挑動她的敏感想像,於是毫不猶豫地掏出錢包,滿心歡喜地貢獻給了這有價的空間,無價的體驗。

珍貴的情感價值到底會帶一個人走到什麼地方,是好?還是壞?真的是,誰,也不知道。如同她最近在《生命中不可承受之輕》中讀到的:「生命只有一次,你永遠不知道自己的選擇是否正確。」一旦引爆了第一個思想的火種,它總是會自動的呼朋引伴,召集其他同氣連根的念頭,骨牌似的在她的腦中串起漫天花火。於是,小時體驗變成了一夜孤枕,小小的決定長出了一夜的冥思。許久沒與人共用衛浴的她,一早就認定自己早被潔癖馴服,不可能再回到年輕時的住宿習慣了。當但她走進整潔明亮的淋浴間,那些擔憂,馬上就煙消雲散了。看來,也許所謂的「定見」根本毫不牢固,隨時可以被取而代之!還是說,原來,是性格使然,她,就是這樣的一個人呢!


在這個關上門就變回單身的方塊裡,她關掉所有的燈,不用擔心打擾家人,撥放著自己喜歡的音樂,成為一個懶洋洋的存在,放肆地享受著整片雲雨的天空,以及一整個港灣。看起來,五星酒店雖然寵壞了她的五感,卻沒有扼殺了所有關於旅行的想像與可能。

下一站,會是哪裡呢?她開始期待了……可以期待了……她幸福地期待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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